液压缓冲器启动的瞬间，我撞开顶板爬进通风管道。下方实验室的景象让胃部痉挛——三百个培养舱里漂浮着深潜者胚胎，它们的鳃裂正在同步开合。李念的白大褂下伸出章鱼触手，正将某种发光海星塞进研究员的天灵盖。
"父亲说得对，你们人类最擅长自我驯化。"她触手上的吸盘喷出蓝色烟雾，"当益生菌改善三千万人的肠道菌群，海德拉的卵就能在每个子宫着床。"
我翻身跃下通风口，量子钟突然发烫到烙伤皮肤。培养舱里的胚胎集体转向我，尚未成型的声带发出超声波尖啸。李念的触手卷起消防斧劈来，我侧身闪避时瞥见窗外天空树——那些LED灯组成的六芒星中心，正浮现出青铜巨门的虚影。
"看看你的勋章。"李念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，映出我后颈的异变：星之印的疤痕已凸起成鳃状器官，珍珠母色粘液正在地面绘制拉莱耶地图。培养舱突然接连爆裂，羊水在地面汇聚成浪潮，托着深潜者幼体向我涌来。
我撞进基因测序室，用液氮罐封住门缝。当电脑屏幕亮起时，全身血液几乎冻结——全市供水系统的三维图上，391个泵站标记正变成瞳孔图案。量子钟的倒计时突然跳至23:59:59，而深蓝生命的内部邮件显示，今晚八点将进行"潮汐初拥"。
"陈顾问！看楼下！"小周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传出。我扒着破碎的窗框向下望，园区广场上聚集着数千名市民，他们正机械地吞咽着蓝色胶囊，每双眼睛都映着天空树的六芒星。
李念的斧头劈开铁门："欢迎参加新人类的诞生礼..."她突然僵住，我顺着她的复眼反射看去，天空树顶端的观景台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。即便隔着六百米距离，我仍能认出那张脸——李守仁的克隆体正在微笑，他手里握着的正是我消散在量子之海的青铜罗盘。
暴雨中突然响起汽笛声，黄浦江上浮现出十二艘幽灵货轮。当第一道闪电劈中天空树时，所有吞咽过益生菌的市民同时张开嘴，喉咙深处亮起星之印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