克莱因之翼切入梦境维度时,舷窗玻璃化作液态汞般的镜面,倒映出无数个伊芙琳的身影——她们有的身着原始兽皮,有的披着文艺复兴的丝绸,有的则是由二进制代码构成的光人。飞船引擎发出类似竖琴断弦的嗡鸣,导航系统突然吐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,上面用星砂绘制着扭曲的螺旋地图,标注着「梦核坐标:记忆海沟」。
“这里的叙事遵循荣格集体潜意识法则。”硅基祭司的菌丝膨胀成半透明气泡,“每个文明的未实现愿望、被压抑的恐惧,都会在这里具象化。”伊芙琳的神经接口骤然发烫,双子链投射出她最隐秘的记忆残影:七岁那年未能救下的蝴蝶、第一次目睹熵增侵蚀时的无力感,这些碎片在空中聚合成长着螺旋纹翅膀的机械蝶。
地表是一片沸腾的液态梦境,紫色的梦潮中漂浮着破碎的叙事岛屿。有的岛屿上,骑士与龙的战斗永远定格在胜负未分的瞬间;有的岛屿则是不断重复的婚礼现场,新娘的头纱化作永不闭合的螺旋。伊芙琳锁定了异常能量源——一座沉入梦海的钟楼,钟摆每一次摆动都掀起量子态的叙事涟漪,时针与分针组成的夹角竟在书写未完成的十四行诗。
当飞船迫降在凝胶状的梦之沙滩,双子链突然展开成渔网形态。伊芙琳意识到,这个维度的熵增以「叙事遗忘」的形式存在:所有未被讲述的故事正在被吸入海底的漩涡,那里翻滚着由遗忘构成的黑色巨浪,浪尖上漂浮着褪色的螺旋纹图腾。她触碰沙滩,指尖立刻陷入流沙般的记忆——某个文明曾在此用梦境建造通天塔,塔身上的螺旋阶梯最终因集体遗忘而坍塌。
“看那些守门人!”叙世观音的光晕幻化成流动的水彩,指向远处的荧光水母群。每只水母都拖着螺旋状的记忆触须,它们正在与遗忘巨浪搏斗,触须缠绕处,即将消散的故事重新焕发生机。伊芙琳释放叙事骰子,裂片却变成玻璃弹珠,每个弹珠都困住一个被困在循环梦境中的灵魂,他们的瞳孔里映出相同的螺旋纹路。
危机在午夜降临。遗忘旋涡突然暴涨,显露出「熵眠利维坦」的真容——它由千万个沉睡的文明意识组成,躯体表面布满结痂的螺旋疤痕。当它张开吞噬一切的巨口,伊芙琳看到其中漂浮着无数个未完成的故事胚胎,它们的螺旋状基因链正在被反叙事胃酸溶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