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让让!都让让!"厂保卫科的赵科长提着煤油灯挤进来。昏黄的光线下,张彩凤的蓝布睡衣领口大敞,露出脖颈处五道紫黑色的指痕。最骇人的是她大张的嘴里,半截腐烂的舌头正耷拉在嘴角。
秀云突然注意到张彩凤的床铺位置——和自己家一模一样的东墙窗下,连床头钉着的毛主席像章都朝着相同角度。她想起昨夜那个黑影后脑的伤口,位置正好对着张彩凤家晾衣绳上飘荡的白床单。
"都散了!明天市里要来检查卫生!"赵科长扯着嗓子驱赶人群,手里的煤油灯在张彩凤僵硬的脸上投下摇晃的光斑。几个老工人窃窃私语,说张彩凤丈夫上个月在锻工车间出事时,安全绳断口整整齐齐像是被剪子绞的。
秀娟突然拽着妹妹后退两步。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,潮湿的墙面上赫然印着个漆黑的手印,指节比常人长出两倍有余。更诡异的是手印四周结着层薄霜,在十月的夜里冒着丝丝白气。
三日后出殡时,棺材刚抬到厂区西门就刮起怪风。纸钱打着旋儿往锻工车间方向飘,抬棺的四个壮汉同时崴了脚。当天夜里,家属区又响起短促的"啊~啊"声,七户人家的窗玻璃上出现黑色手印。保卫科在张彩凤家床底搜出个褪色的红袖章,内衬用血写着"牛鬼蛇神"四个字,经辨认是十年前自杀的批斗组长王秀兰的笔迹。
那年冬至特别冷,红星机械厂拆了全部临窗床铺。只有老工人们还记得,每当月圆之夜,第三排和第六排房子之间的空地上,总会出现两行反向而行的霜迹,像两个执念未消的魂灵仍在重复着致命的邂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