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他爸......"X姨死死攥住老伴的秋衣,棉布下嶙峋的肩胛骨硌得手心生疼。木门轴"吱呀"呻吟,带着水汽的穿堂风卷进来,混着若有若无的河腥味。脚步声踩过第三块地砖时顿了顿——那儿有块活砖,小海小时候藏过玻璃弹珠。
"妈,我的门咋锁了?"年轻的声音带着湿漉漉的鼻音,就像感冒时撒娇的模样。X叔的手电筒"啪嗒"滚落床底,光束里飞舞的灰尘突然凝滞。隔壁传来铁锁晃动的哗啦声,接着是木门撞在墙上的闷响。
衣柜合页发出熟悉的哀鸣,樟脑丸的气味汹涌而出。X姨咬破舌尖才咽下呜咽,她清楚地记得儿子最爱那件藏蓝夹克,内侧口袋还缝着护身符。翻找声突然停了,带着哭腔的呼唤穿透砖墙:"妈,我的衣服呢?你收哪去啦?"
公鸡打鸣前最黑暗的时刻,堂屋的挂钟敲响四下。脚步声穿过天井,大门合页发出悠长的叹息:"妈,我上班去了。"夜风卷着纸钱灰扑在窗棂上,X姨这才发现掌心被指甲掐出四个血月亮。
三天后,青城山的道士在堂屋洒下三圈朱砂。桃木剑挑开衣柜的刹那,所有人倒抽冷气——那件藏蓝夹克整齐叠放着,内侧口袋鼓鼓囊囊。道士用黄绸裹着手掏出一把腥黑的河沙,混着几缕纠缠的水草。
"孩子在江里冷啊。"道士点燃符纸,火舌舔舐着夹克袖口的机油渍:"他以为还在砂石场上班,循着执念回来找衣裳。"X姨突然发疯似的扒开火盆,焦黑的手指从灰烬里抢出半片护身符,金线绣的"平安"字样血迹斑斑。
第二年清明,S镇流传着新的怪谈。有人说看见大雾天里有个穿藏蓝夹克的身影在江堤徘徊,推着锈迹斑斑的两轮车。砂石场的老工人信誓旦旦,说每月十五都能听见推车滚过砂石的声响,混着时断时续的哼唱:"......采砂养娘亲哟,江风伴月明......"
只有张姨知道,X姨总在梅雨季对着空衣柜发呆。褪色的黄符贴在柜门内侧,下面压着张泛红的诊断书——肝硬化晚期,墨迹被泪水晕开的地方,依稀可见"长期忧思过度"几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