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梁城的晨雾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墨,孙二娘裹紧粗布披风立在朱雀大街口,鼻腔里充斥着药味、腐臭与硝烟混杂的刺鼻气息。街边歪歪斜斜的草席下,僵硬的肢体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几缕乌黑的长发从席角垂下,被风吹得贴着青石板来回扫动。本该熙熙攘攘的都城,此刻寂静得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零星咳嗽声,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指甲刮擦在人心头。
"嫂子,这情形比十字坡还凶险十倍。"时迁缩着脖子凑过来,灰布衫肩头还沾着昨夜逃亡时的雪粒。他的目光扫过街角蜷缩的几个病人,那些人皮肤泛着青黑色的斑块,嘴唇青紫肿胀,嘴里不断溢出带着血丝的白沫。与十字坡瘟疫爆发时的症状相比,这些病人身上还缠绕着细密的黑色纹路,如同无数小蛇在皮肤下游走。
白药师早已蹲在一名昏迷老者身旁,青铜药箱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。他捻起三根银针迅速刺入老人曲池、合谷穴位,针尖却在眨眼间变得漆黑如墨。"毒素变异了!"白药师猛地起身,震得药箱里的瓷瓶叮当作响,"之前用千年人参配的解药,只能压制南疆蛊毒和西域蛇毒,可如今......"他颤抖着展开泛黄的《毒经》,枯瘦的手指在书页间来回翻动,"看这黑斑蔓延的纹路,除了旧毒,竟还混入了东海鲛人泪!这三种至毒相生相克,除非找到神农鼎......"
孙二娘的瞳孔骤然收缩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张青临终时染血的笑容、祖母帛书上的绝笔、铁血盟在昆仑山的围堵,此刻都化作滚烫的岩浆在她血管里奔涌。她猛地转身,发间的银簪被风带落,在石板上撞出清脆声响:"走!孙府旧宅的玉珏机关,说不定藏着破解之法!"
孙府残垣断壁间,荒草已长到半人高。孙二娘踩着碎瓦踏入曾经的前庭,记忆突然翻涌——幼时的她曾在这里追着蝴蝶奔跑,廊下挂着的风铃叮咚作响,祖母戴着金丝眼镜,坐在雕花太师椅上翻看医书。而如今,雕梁画栋只剩焦黑的木梁,满地碎瓷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"在这里!"时迁突然扒开丛生的荆棘,露出半截刻着缠枝纹的石阶。孙二娘将玉珏嵌入缝隙,只听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"咔嗒"声,青苔覆盖的地面裂开丈宽暗门,一股夹杂着腐肉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。三人顺着布满青苔的石阶往下,墙缝里渗出的水珠滴在脖颈,寒意直窜脊梁。
地下密室蛛网密布,腐烂的木板箱堆成小山。时迁刚掀开最上面的箱盖,突然发出一声闷哼——箱底躺着只通体发黑的老鼠,七窍流出绿色脓水,身上的黑斑与街上的病人如出一辙。孙二娘心跳如擂鼓,她劈开旁边的铁锁箱,里面竟是一叠用红绳捆扎的密信,泛黄的宣纸边缘还残留着暗红指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