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的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,在宫墙与民居间弥漫。孙二娘等人藏身的城东破庙内,蛛网在残梁断柱间轻轻晃动,墙角的苔藓泛着青灰色的幽光。张青半躺在草堆上,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,肩头的伤口在天机阁特制的金疮药作用下,虽已止住毒血,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隐约的刺痛。他望着头顶漏下的微光,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朴刀的刀柄,那上面缠着的布条已被血渍染成深褐色。
孙镇山坐在门槛上,正用一块粗布仔细擦拭弯刀。刀刃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,眉头深锁,眼神中透着历经沧桑的疲惫与警惕。自从知晓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,他内心的愧疚与愤怒时常交织,此刻擦拭刀刃的动作格外用力,仿佛要将过往的阴霾一并抹去。
楚怀瑾跪坐在满地碎砖上,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斑驳的墙壁上微微晃动。他小心翼翼地将《易筋经》残卷重新用锦缎包裹,密信与军防沙盘图则整齐地叠放在檀木匣中。每当指尖触碰到那些泛黄的纸张,他的眼神中就会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既为师父的背叛感到痛心,又为即将揭露真相而感到责任重大。
“皇宫守卫森严,仅凭我们几人......”楚怀瑾的话音未落,庙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孙二娘瞬间抄起冰魄剑,寒芒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,她的身体紧绷如弦,多年的江湖历练让她对危险有着本能的警觉。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,她的瞳孔微微收缩,剑尖已对准庙门。
吱呀一声,庙门被推开,十余名灰衣人鱼贯而入。为首的少年面容清瘦,眼神中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——正是老周的徒弟小夏。他怀中紧紧抱着个朱漆木箱,箱角的铜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。当木箱被掀开的刹那,众人倒吸一口凉气:里面整齐地码着玄冥教与外敌往来的密信,还有东厂历年贪污军饷的账册,每一页都盖着鲜红的印章,字迹工整却透着罪恶的气息。
“师父临终前留了口信。”小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,声音微微发颤,“他早知道阁主叛变,这些年暗中收集的证据,都藏在天机阁最隐秘的密室里。密室的机关需要同时用三枚不同的玉牌才能开启,师父生前把其中一枚缝在了我的衣领里......”说着,他扯开衣领,露出那枚刻着天机阁徽记的玉牌,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孙二娘望着箱中泛黄的文书,脑海中浮现出老周临终前的画面:他的嘴唇青紫,眼神却依然坚定,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玉牌塞进她掌心。此刻,她的眼眶不由得发热,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纸张,仿佛能感受到老周当年在暗处收集证据时的小心翼翼与孤胆忠魂。
正当众人围在一起商议如何进宫时,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二十余骑黑衣人如乌云般将破庙团团围住,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晨光中翻滚。为首的幽冥使者身披玄铁铠甲,脸上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迹,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,如同毒蛇吐信般扫视着破庙内的众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