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叔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,因为一旦去找那黑心书商帮忙,所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会比家破人亡好到哪儿去。
王大庆依旧站在墙头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。
他看着疯疯癫癫,实际上内心比谁都冷静,余光一直在紧盯牛叔的反应,从那一丝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揣摩对方的心理波动。
我这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啊。
不对,是差点暴露我能凭空消失这等安身立命的本事。
王大庆在心底冷哼一声。
要知道,先前在屋顶换出毛瑟枪的时候,那不过是从背篓里抽出来的,地面上的昊哥等人看错了,以为是凭空变出来的。
可刚才若不是及时克制,自己真差点暴露真正的底牌。
一旦传出去,别说在富锦,恐怕整个东三省都不能再混,只能伪装成意外死亡,偷偷南下、出关、改名换姓,从此做个低调的隐形人。
而在这个阶段,他偏偏有放不下的牵挂,南逃不是他所愿的选择。
所幸,牛叔这人还是有点能耐的,关键时刻压住了火气,没有冲动。
现在,戏也差不多演到最后一幕了。
王大庆从墙头利落地跳下,落地后立即把毛瑟枪塞进背篓,手榴弹重新放进口袋,做出一副‘诚意示好’的模样。
为了让外人都看清楚,他故意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,脸色由愤怒转为笑意:“谢谢牛叔给小弟一个机会宣泄情绪,心里的郁结总算是疏通清光了。”
牛叔顿时一愣,自个还没开口,这小子就主动给了个台阶?
莫非……
牛叔瞬间反应过来,从头到尾,这小子都是在演戏,目的就是为了引自己现身。
整这么大一出,竟然就为了那点票据?收音机票、缝纫机票、自行车票,没有的话二手的也能凑合?
真没出息!
牛叔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通。
然而,这判断却大错特错。
牛叔终归只是县里黑市的“婆罗门”阶层,有些东西他看得见表面,却不懂得更深一层的意义。
事实上,王大庆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。
那就是:不能让身边人因为他一时的善举而被连累。
所以他必须当众向明面、暗处所有人都竖立起一个清晰的形象,他是个不受控的疯子,是个会为一点事就疯癫出手的狠人。
而且谁敢动他亲近的人,就得做好被他上门清算甚至灭门的心理准备。
这个形象越疯,别人就越不敢动他身边人。
很明显,计划执行得相当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