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总是来得格外温柔,晨雾尚未散尽,金红色的阳光已穿透层云,在阴阳观的琉璃瓦上流淌成河。新竖起的匾额 “阴阳归一” 由整块青金石雕琢而成,陈家本家的鎏金笔法与阴司殿的玄色符文在石面上交相辉映,阳光掠过之处,四个字仿佛活过来般,阴阳鱼的纹路在笔画间缓缓游走。
长生和长庚坐在观前的九级石阶上,石缝里新栽的并蒂莲正抽出新芽,淡紫色的花苞在晨风中轻轻摇曳。长庚穿着改良后的阴阳道袍,玄色衣摆绣着陈家的云雷纹,袖口却保留着阴司殿的幡旗暗纹,他正用指尖拨弄着腰间新配的太极玉佩,玉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“哥,你说柳如烟现在在哪?” 长庚忽然开口,目光望向远处的镜湖。湖面烟波浩渺,一只青鸟正掠过水面,尾羽划过之处,湖水竟泛起了类似柳如烟眼尾红痣的淡淡胭脂色。
长生笑了笑,从袖中掏出那枚始终随身携带的玉镯残片。经过三个月的温养,残片上的红痣愈发鲜明,此刻在阳光下竟隐隐透出人影轮廓,恍若柳如烟正隔着时光对他微笑。“她应该在某个轮回里,重新开始吧。”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残片,仿佛在触碰一段柔软的旧梦,“或许下一世,她会是个普通的姑娘,在春日的桃树下,追着蝴蝶跑,不用再背负什么魂魄执念。”
长庚望着镜湖,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柳如烟时,她的虚影在阴阳台金光中消散的模样。曾经的他以为阴司殿的力量是唯一的救赎,直到看见那些从柳如烟体内飞出的生魂,才真正明白哥哥一直坚持的 “平衡” 究竟为何。“其实她比我们都勇敢。” 他忽然轻声说,“能放下五百年的执念,不是谁都做得到。”
山道上忽然传来脚步声,二十余名弟子正结伴而行。走在最前面的少年背着陈家的青铜罗盘,腰间却别着阴司殿的引魂铃;紧随其后的少女手持阴司幡旗,发间却簪着刻有太极图的银簪。他们路过观前时,纷纷向长生兄弟行礼,眼中已没有昔日的敌意,只有对新道统的向往。
“见过两位师叔!” 少年笑着打招呼,罗盘上的阴阳双鱼指针正和谐地同步转动,“今日我们要去镜湖勘测‘阴鱼眼’的灵气流动,林长老说,等阴阳两眼的共鸣稳定,就能重启往生桥了。”
长生点头致意,看着弟子们渐行渐远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阵暖意。三个月前,当陈家本家与阴司殿残部第一次在观前对峙时,双方眼中还满是警惕与敌意。是长庚率先放下了引魂铃,将阴司殿的《蚀心咒》残卷交给本家 elders 研究;也是陈家的老罗盘师们,首次向阴司修者展示了《青囊经》中 “阴阳互济” 的奥秘。此刻看着这些年轻弟子自然地融合两家术法,他忽然明白,真正的道统新生,从来不是靠武力征服,而是像这山间的晨雾与阳光,终将在碰撞中达成最自然的平衡。
山风掠过观前的风铃,带来镇魂钟遥远的余音。那钟声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着杀伐之气,而是温润如春水,每一声都仿佛在为这片土地洗去百年的恩怨。长生望向自己掌心的阴阳鱼印记,经过三个月的磨合,黑白两色的纹路已完全融为一体,中心处隐约浮现出初代祖师与柳如烟的虚影,如同在诉说着使命的传承。
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古都见面吗?” 长庚忽然轻笑,“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来抢我阳寿的敌人,现在想想,其实我们从出生起,掌心的印记就在告诉彼此 —— 我们是对方的劫,也是对方的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