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欢眼前的黑雾如沸腾的墨汁般翻涌,邪物发出类似指甲刮过铜盆的尖啸,震得她耳膜生疼。
她踉跄后退半步,后腰却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——是司墨,他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,横刀撑在两人之间,刀背抵着她腰腹,替她稳住身形。
"清欢,还撑得住?"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惯常的冷硬,尾音却泄了丝紧绷。
沈清欢抬头,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,那是方才被黑雾灼出的血痕。
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偏殿,他替她敷药时说的话:"若你撑不住,我背你杀出这鬼地方。"
此刻哪有退路?
她攥紧琵琶弦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方才那口黑血吐尽后,胸腔里烧着团火,倒比先前清明几分。
她盯着黑雾里翻涌的蛇形阴影,突然发现那些阴影游移的轨迹——像极了乐坊教坊司排演《破阵乐》时,乐工们因慌乱踩错的鼓点。
"混乱的韵律。"她低喃出声。
司墨的横刀又劈碎一道触手,转头看她:"什么?"
"邪物的力量不是无迹可寻!"沈清欢抓住他手腕,指尖滚烫,"它们像被打乱的乐章,每个触须的攻势都缺半拍,收势又多了个滑音——"她突然拽着他往左侧躲,一道青灰色触手正擦着他肩甲划过,"看见没?
方才那下,若按《六幺》的节拍,该是'大指勾挑'的位置,可它偏慢了半息!"
司墨瞳孔微缩。
他虽不通音律,却听出她声音里的雀跃——那是猎物入阱时,她才会有的、藏在温婉下的锐利。
"王侍卫!"沈清欢扬声,"你使剑走的是'松风'路数,下一剑往西北偏三寸!
孙勇士,你斧劈的角度再陡些,像《折杨柳》里'急煞'的收势!"
众人皆是一怔。
王侍卫却突然笑了,他挥剑劈开黑雾,剑锋在半空划出个漂亮的弧:"姑娘是要我们用乐律当战谱?"
"正是!"沈清欢褪下腕间青玉镯,用力砸向地面。
那是白璃前日用攒了三年的月钱替她买的,此刻碎成八瓣,在地上摆出个三角阵图,"司墨守震位,王侍卫居兑位,孙勇士立离位——白璃、秦侍卫,你们在中宫,用绣绷和拂尘替他们补拍!"
白璃的哑嗓突然发出"嗬"的一声,她猛地扯开衣襟,露出里层绣着二十八星宿的肚兜——那是她熬夜绣了七七四十九天的,原说等清欢成为乐姬那日送她当贺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