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侍卫的话音刚落,沈清欢手中的琵琶弦又"啪"地断了第二根。
厅中众人皆变了脸色。
刘将军的剑鞘撞在案几上,发出闷响:"赵狗贼倒戈也就罢了,何将军?
那老匹夫前日还拍着胸脯说'与沈姑娘共进退',这才几天——"
"魏谋士的手段。"沈清欢指尖抚过琵琶骨制的弦轴,声音却比案头的冰盏还凉,"何将军幼子在魏家当书童,魏家上个月刚给他续了三房美妾。"她抬眼时,眼底似有寒星坠下,"秦侍卫,你方才说赵将军带的是北境军?"
"是。"秦侍卫抹了把脸上的血,"北境军的玄铁重盾,最擅夜袭破城。
卑职在城墙上看到他们的旗号,每十骑配了辆装满火油的大车——"
"要烧承天门。"司墨突然开口。
他的手指仍扣着沈清欢被茶盏烫红的手背,掌心的温度却冷得像浸了冰水,"赵将军喊'清君侧',目标是太后,但夜袭皇宫...分明是要逼皇帝退位。"
沈清欢突然松开他的手。
厅外的梅香被夜风吹得更浓了些,她却闻到了铁锈味——是自己咬出血的舌尖。
上一世她被休回沈家时,也闻过这样的味道。
那时她跪在祠堂,听着外头喊"叛军破城",而现在...她望着墙上挂的漠北地形图,突然笑了。
"去把白璃找来。"她对门外候着的小丫鬟道,又转向秦侍卫,"你带两个轻功好的,绕西城墙摸赵将军的中军帐。
我要知道他的火油车停在哪儿,何将军的前锋营扎在哪个方位。"
"姑娘!"秦侍卫铠甲相撞,"卑职去探,可您——"
"我要弹琵琶。"沈清欢摘下颈间的琵琶坠子,那是母亲用最后一口气塞进她手心的。
坠子贴着心口发烫,她将它按在琵琶共鸣箱的暗格里,"司墨,你去点五百玄甲卫,挑马厩里最善夜奔的乌骓。
刘将军,您带三千羽林卫守朱雀门,记得让士兵把草席浸了水——"
"沈姑娘,这是要?"刘将军皱眉。
"赵将军的火油车最怕水浸的草席。"沈清欢指尖在琵琶上轻拨,泛音像碎玉般溅开,"但他真正的杀招在后面。
秦侍卫回来时,我要知道何将军的前锋营是不是藏了弓箭手——"
话音未落,厅门被风卷起的门帘重重拍在墙上。
白璃提着个绣篮冲进来,发间的银簪晃得人眼花。
她虽不能言,却比画得极快:左手比剑,右手画圈,最后双手交叠在胸前——是问是否要她去联络城防营的绣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