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见萧太后眼底闪过挣扎。
这老妖婆最是惜命,当年为了固宠能把亲侄女推进太液池,如今自然也会犹豫——万一琵琶真有什么能要她命的曲子呢?
云无咎突然笑了,收了银针往石凳上一坐:"清欢姑娘这主意妙,我倒想听听,这琵琶要选谁。"
沈清欢悄悄松了口气。
她早看出云无咎和萧太后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——乐坊明面上归太后管,可云无咎管着全长安乐伎的籍册,连教坊司的官印都要从他手里过。
西市大火的秘密,怕是他攥了十年的筹码。
"好。"萧太后咬着牙吐出一个字,"但你若耍花样..."
"清欢明白。"沈清欢把琵琶搁在石桌上,指尖轻轻扫过琴弦。
她能感觉到司墨站在她身侧,气息不稳却坚定;能感觉到云无咎的目光像根细针,扎在她后颈;更能感觉到萧太后的暗卫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,衣甲摩擦声像春蚕啃叶。
她突然拨响第一弦。
不是《破阵》,是《清平乐》。
清越的琴声漫开时,沈清欢闭了闭眼。
天音琵琶的预知能力在血脉里翻涌,她听见——萧太后的心跳如擂鼓,藏着恐惧;云无咎的呼吸绵长,裹着算计;司墨的心跳快得惊人,全是担忧。
"停!"萧太后猛地拍桌,"你耍什么花样?"
"太后别急。"沈清欢指尖一转,琴弦骤变,成了《十面埋伏》。
金戈铁马的声音里,她看见萧太后的暗卫脚步顿了顿——他们在回忆战场,回忆杀人;云无咎的指节捏得发白——他在回忆某个血夜;司墨的手悄悄按上佩刀,喉结动了动,像是要说"别怕"。
"够了!"萧太后突然甩来一支金簪,擦着沈清欢耳际钉进琵琶弦。"哀家没兴致听你奏乐!"她站起身,鬓边珍珠步摇乱颤,"赵管家,把人给我——"
"太后!"云无咎的声音突然冷得像腊月的井,"您听。"
所有人都静了。
月光突然穿透乌云,照在琵琶上。
被金簪钉住的那根弦,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,像极了...婴儿的啼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