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的汽笛声刺破寂静,窗外流动的景色逐渐凝固。顾十七站在车厢连接处,手指死死扣住门框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广播里乘务员的声音甜美得不真实:
“各位乘客请注意,列车即将到站——”
“终点站:现实。”
车门滑开的瞬间,刺眼的白光涌入。顾十七眯起眼,看见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,空气中飘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。
太完美了。
完美得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。
他猛地回头,看向坐在座位上的白晏。银灰色短发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枚猎鹰骨钉,浅灰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“不下车?”顾十七的声音低沉。
白晏的嘴角缓缓勾起,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。
“你明明知道答案。”
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车窗,玻璃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裂纹,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像血,又像锈蚀的痕迹。
窗外“现实世界”的景象开始扭曲,行人的面容融化,阳光变成粘稠的金色油脂,从天空滴落。
“这可不是我的终点。”白晏站起身,风衣下摆扫过座椅,发出沙沙的声响,“我的游戏……才刚开始。”
他的掌心摊开,那枚从乘务长脊椎里挖出的钥匙静静躺着,表面泛着幽幽的青光。
顾十七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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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往地狱的走廊突然从车厢尽头浮现,墙壁上渗出黑色的黏液,天花板垂落下一根根绞索,轻轻摇晃。
白晏哼着不成调的歌,踏进黑暗前回头看了顾十七一眼。
“要跟来吗,搭档?”他的声音带着戏谑,“还是说……你宁愿活在那个虚假的‘现实’里?”
顾十七的拳头攥紧又松开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崩塌的“终点站”,转身跟上白晏的脚步。
黑暗吞噬了两人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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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狱的景色比记忆中更加狰狞。
血月高悬,将白骨堆积的荒原照得一片猩红。
远处,新的孽镜台正在修建,无数被剥皮的罪人像工蚁般搬运着骸骨和铁链,他们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。
白晏径直走向孽镜台最高处的王座——那是由无数审判官面具熔铸而成的铁椅,扶手是两条缠绕的巨蛇,蛇眼镶嵌着血钻。
“欢迎回来,大人。”
白骨乘务长跪伏在地,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。他的面具已经更换,新面具的嘴角被金线缝成夸张的微笑。
白晏慵懒地坐上王座,指尖抚过蛇头的鳞片。
“从今天起——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在地狱的每一个角落回荡,“我就是这里的规则。”
顾十七站在台阶下,看着高处的白晏。血月的光为对方镀上一层猩红的轮廓,那张总是带着疯癫笑意的脸此刻竟显得无比威严。
“你早就计划好了。”顾十七冷声道,“从一开始,你就没打算离开。”
白晏歪着头,银灰色发梢垂落,遮住一只眼睛。
“地狱多有趣啊。”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王座扶手,“可以审判,可以杀戮,可以看着那些罪人在我的规则里挣扎……”
他忽然俯身,瞳孔缩成一条细线:“最重要的是——这里永远不会有‘结局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