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头所过之处,岸边的芦苇瞬间金属化,叶片边缘锋利如刀,互相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。几只来不及飞走的水鸟被卷入浪中,眨眼间就变成了青铜雕塑,眼窝里嵌着旋转的【目】字活字。
"上发动机!"我冲向驾驶舱,"去大坝!只有那里的混凝土能暂时抵挡!"
柴油机发出垂死般的轰鸣。采砂船艰难地逆流而上,身后的活字浪潮越来越近。近到能看清浪里翻滚的不只是活字,还有半人半机械的怪物——它们时而分解成单个字符,时而又重组成人形,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嘶吼......
船舱里的收音机突然爆出一阵杂音,接着传出父亲年轻时的声音:
"......当活字有了生命......它们最渴望什么......"
杂音吞没了后半句。但周遥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在舱壁上刻下一行字:
【活字渴望排版】
第二节 活字洪流
柴油发动机发出濒死般的嘶吼,采砂船在青铜色的江面上拼命挣扎。船尾的螺旋桨已经被活字啃噬得残缺不全,每一次转动都带起一串病态的金属摩擦声。
“再快点!”张海峰从底舱爬上来,满手都是漆黑的机油。他刚用扳手清理了进油管的活字堵塞,但那些细小的青铜颗粒仍在顺着管道向内侵蚀。“妈的,这鬼东西连柴油都能污染!”
我死死攥着船舵,手背上的血管凸起,皮肤下隐约可见流动的青黑色细线——那是活字侵入的痕迹。前方的江面越来越窄,两岸的山崖像合拢的巨口,而身后,那道由无数青铜活字组成的浪潮已经逼近到百米之内。
浪头里不时浮现出扭曲的人形。那是一个个被完全转化的村民,他们的身体时而分解成单个字符,时而又重组成残缺不全的躯体。最前排的一个“人”突然伸出青铜手臂,五指化作【扌】、【亅】、【??】等偏旁部首,在空中拼出一个完整的【抓】字。
“它们在学习组词!”苏晚晴趴在船尾,手里攥着最后一本《少年科学》残卷。书页边缘已经泛起青铜色,像被火烧过的纸钱。“这些活字在进化!”
船身猛地一震。右舷的护栏突然被一条青铜“触手”缠住——那是完全金属化的水草,表面布满凸起的标点符号。张海峰抄起消防斧砍下去,火花四溅中,断裂的水草喷出青黑色黏液,溅在他的工装裤上。布料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,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