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被厚重的乌云啃噬得支离破碎,乱葬岗上歪斜的墓碑像一群醉汉,碑面"民国七年"的刻痕里爬满青苔。陈浩踩着吱呀作响的枯枝,军靴碾碎一只甲虫,黏稠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,空气里顿时弥漫起铁锈混合腐殖质的腥气。
"夜哥你看!"他突然抡起军工铲,铲尖"当"地撞上一具半埋的骷髅。头盖骨在月光下泛着釉质光泽,下颌骨还粘着半片风干的符纸,"这玩意儿当夜壶正合适!"他用桃木钉挑开头骨天灵盖,三条蜈蚣从空洞的眼眶里扭动着钻出,被他顺手钉在槐树上,"驱邪周边,买一送一!"
林夜没接话。
他正盯着掌心发烫的家传玉佩——暗青色的玉面上,骨笛与药杵交错的纹路正在渗出细密血珠。父母失踪那夜,这枚浸透他们鲜血的玉佩也曾这般灼热。腐叶堆突然传来窸窣声,陈浩卫衣帽兜里钻出个金褐色毛团,穿山甲幼崽"土拨鼠"的鳞片炸成刺球,爪子死死抠住主人肩胛骨。
"你丫属刺猬的?"陈浩龇牙咧嘴去掰小家伙的爪子,穿山甲却突然冲着东南方墓碑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尖啸。那片坟堆上的野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,草茎断裂处渗出沥青般的黑液。
林夜蹲身抓起把泥土,指腹搓开暗红色的砂砾——这是《御兽地理志》里记载的"血煞土",只会出现在百年以上的养尸地。他刚要开口,玉佩突然迸发刺目血光,一道黑影擦着陈浩后颈掠过,军工铲上的驱邪铜铃"咔嚓"裂成两半。
"卧槽!"陈浩反手甩出黑驴蹄子,那东西砸在墓碑上迸出火星,照亮半张腐烂的兽皮。皮子边缘缀着青铜铃铛,铃舌竟是半截人类指骨。穿山甲突然发疯般刨地,金褐色尾巴抽得陈浩脸颊生疼:"你他妈嗑药了?"
林夜拽着陈浩后领暴退三步。
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塌陷出脸盆大的坑洞,坑底隐约可见半块碎裂的青铜罗盘。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每座坟茔,最终死死定格在东南方——那具被桃木钉刺穿的骷髅正缓缓抬起手骨,风化的指节捏着片焦黑符纸,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人生辰八字。
林夜的球鞋突然陷进湿软的泥地,腐殖土像某种活物的胃袋般蠕动。他踉跄着拔出脚时,一截青铜徽章勾住了鞋带——骨笛与药杵交错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锈,边缘还粘着半片风干的皮肉。
"这纹路......"他指尖抚过凹槽里凝固的黑褐色物质,黏腻触感让火焰鼠在肩头炸毛尖叫。父母书房那本《御兽秘典》的扉页印记突然在脑海闪现,那夜暴雨倾盆,母亲就是用这枚徽章在古籍上盖下火漆。
阴风卷着纸钱擦过耳垂,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刺啦声。穿山甲突然发疯般啃咬陈浩手腕,金褐色鳞片刮出道道血痕。
"你他妈中邪了?!"陈浩甩着手腕暴退,血珠飞溅在青铜徽章上。徽章突然迸发刺目青光,整片坟茔的地面如同苏醒的巨兽脊背般拱起,腐殖土里伸出无数枯骨手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