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星沅瞧着眼前飘着的鬼魂，那鬼魂穿着大红喜服，衣摆下却空荡荡的，裤管里隐约能看见森森白骨。他忽然觉得有趣，指尖轻轻一勾，袖中滑出半张黄符，在掌心燃起幽幽蓝火。
柳言生被那火光映得眼睛发亮，飘近了些，鼻尖几乎要碰到傅星沅的睫毛：“媳妇儿还会法术？这火真好看，比祠堂里点的长明灯还亮。”
“谁是你媳妇儿？”傅星沅后退半步，黄符的火光映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尖。他打量着柳言生那张苍白的脸，倒是生得俊朗，只是眼尾泛着青灰，显是死了有些年头。
柳家门口的老柳树突然无风自动，树梢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。傅星沅耳尖微动，听见铃铛里裹着细细的哭声。
他转头望去，正看见柳家管事拖着具盖白布的尸首往后院去，白布下露出一截泛青的手腕，腕上还系着褪色的红绳。
柳言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忽然叹了口气：“那姑娘可怜，被我爹硬配了冥婚。”
他飘到傅星沅身侧，虚虚指着那具尸首，“我方才瞧见她魂魄被锁在轿子里，轿帘上全是血手印。”
傅星沅眯起眼睛，果然看见管事身后飘着顶纸轿子，轿帘上渗出暗红的血珠，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。他指尖的黄符燃得更旺了些，蓝火里映出轿中女子扭曲的面容。
“你既然知道是造孽，为何不阻止？”傅星沅转头问柳言生，却见那鬼魂正盯着自己发愣，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两团可疑的红晕。
柳言生痴痴道：“媳妇儿生得真好看，连凶人的样子都好看。”
见傅星沅又要瞪眼，忙摆手解释，“我死后就被镇在祠堂牌位里，今日才得出来。那姑娘...那姑娘是被胡媒婆害的，她专给阴间拉媒，赚的是活人的阳寿。”
正说着，远处传来吱呀呀的开门声。柳家大院侧门探出个脑袋，绿眼珠在暗处泛着油光。
傅星沅立刻掐灭手中黄符，拉着柳言生隐到树后，虽然那手直接穿过了鬼魂的衣袖。
胡媒婆挎着个竹篮子出来，篮子里堆满红豆，每粒豆子都裹着张微型黄符。她边走边撒豆，嘴里哼着古怪的调子：“一粒哭啊一粒笑，新娘子莫要回头瞧...”
傅星沅忽然觉得颈后一凉，柳言生的手虚虚护在他脑后：“小心，那红豆沾了尸气。”
他低头时，发丝扫过傅星沅耳垂，明明没有实体，却惹得人耳根发烫。
胡媒婆突然站定，绿眼珠直勾勾望向老柳树。傅星沅屏住呼吸，袖中滑出三枚铜钱。
就在此时，柳言生忽然整个儿贴到他背后，虚虚环住他的腰：“别动，她看不见你，但能闻见活人气。”
傅星沅僵在原地。胡媒婆的鼻子抽动着，像只觅食的老鼠。她突然咧嘴一笑，露出满口黄牙：“新郎官既接了新娘子，老身这媒礼可要讨杯喜酒吃。”
说着从篮底掏出个纸扎的酒杯，往树下一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