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年后,这株川芎的根已能穿透半尺厚的岩石,药农们叫它“穿岩芎”。有个走南闯北的货郎,在剑门遇了劫匪,被打落山崖,跌断了腿,瘀血紫了半条腿。老药农取穿岩芎的根,配当归、红花,捣烂了敷在伤处,又煮了药汤给他喝。三日之后,货郎竟能拄着拐杖走路,他摸着腿上的药渣,说:“这草的劲,比蜀道的挑夫还足!”他不知道,这“穿岩”的韧劲,日后会被苏轼写进诗里,比作蜀地人“硬着骨头闯天下”的性子。
第二回 四序循道 性味应时
蜀道的川芎,性子跟着栈道的四季流转,藏着“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”的玄机。
春分,剑门的残雪刚化,岩缝里的川芎冒出紫红的芽尖,像挑夫冻红的指尖。这时的芽尖带着点清苦,混着雪水的寒气,私塾先生们采来泡茶,说能“醒春困”。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,在七盘关晕了车,头痛欲裂,喝了这芽尖茶,竟能提笔写下“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”的句子。原来春日的川芎,得木行升发之气,性偏凉,能清头目,像蜀道的春风,吹散冬日的滞气。
夏至,嘉陵江的水汽漫上山坡,川芎的叶片长得像小扇子,卷边的锯齿沾着露水,辛香里带着股湿热。江边的纤夫们,用它的叶子捣成泥,敷在晒伤的肩膀上,又止痛又止痒。有个船家的婆娘,生了一身痱子,夜里痒得睡不着,用这叶子煮水洗澡,三回就好了。夏日的川芎,得火行蒸腾之气,性偏散,能清湿热,像纤夫们喊的号子,透着股泼辣劲,入心经,能凉血解毒。
霜降,蜀道的风带着寒意,川芎的根长得圆鼓鼓的,埋在岩下三尺深,断面的油点密得像星子。药铺的掌柜说:“这时的根,才是真本事。”他用这根配独活,给走栈道的挑夫治风湿;配牛膝,给坐月子的妇人通恶露。有个老挑夫,走了一辈子蜀道,腿风湿得直打弯,喝了川芎配杜仲的药汤,竟能在雪地里挑百斤重担。秋日的川芎,得金行肃杀之气,性偏温,能通经络,入肝经,像栈道上的篝火,能驱散寒气。
冬至,雪封剑门,川芎的根在土里冬眠,皮上结着层薄霜,辛香里藏着点甜。山村里的老人,用它来泡酒,说“喝了能抗冻”。有个守关的老兵,年轻时在葭萌关作战,落下了头痛的病根,每到冬天就疼得直哼哼,靠这“芎酒”取暖,竟活到了九十岁。冬日的川芎,得水行收藏之气,性偏润,能补元气,入肾经,像关隘里的老火塘,暖得持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