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让阿禾给村东头的李寡妇送去些。李寡妇的儿子得了“水疮”(湿疹),浑身发痒,药铺的药膏涂了不见好。陆游教她:“把糕掰碎了煮水,温温的给娃洗澡,洗完再吃两块,内调外治,比药膏管用。”
李寡妇半信半疑地试了,三天后抱着娃来谢,孩子身上的疮消了大半,脸蛋红扑扑的,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糕。“陆官人,这糕比药还灵!”她抹着泪,“娃痒得哭时,一闻这香就不闹了,像是被啥东西哄住了。”
陆游看着孩子嘴角的糕屑,忽然想起《黄帝内经》里“五谷为养,五果为助,五菜为充”的话。他对围来看热闹的乡邻说:“这芎苗是菜,也是药;薏米是粮,也是补。合在一块蒸,就是让药借食味,食助药效,像一家人过日子,互相关照。”
打那以后,梅雨时节做芎苗薏米糕,成了山阴的新习俗。谁家蒸了糕,总会给邻里送些,说:“陆官人的法子,吃着香,住着安。”药铺的掌柜见来买祛湿药的人少了,也跑来讨方子,陆游笑着写给他:“蒸糕时加把陈皮,理气;加几颗红枣,补气血——药铺的药能治病,灶上的糕能防病,原是一家人。”
第九回:秋露煮苗疗旧疾,诗味药香共入瓯
立秋的露水,把山阴的草木打得沉甸甸的。陆游早年在蜀地落下的风湿,每到这时就犯,膝盖又酸又胀,连走路都要拄杖。阿禾急着要去请郎中,被他按住:“煮碗芎苗汤就行,比汤药舒坦。”
他让阿禾采来带露的芎苗,不是嫩芽,是长了半季的壮叶,又从陶罐里舀出些陈年的米酒——那是他用去年的糯米酿的,埋在桃树下,专用来配芎苗。“壮叶的辛气足,能钻透筋骨,”他教阿禾,“米酒要温着倒,激出香,又不冲。”
铁锅烧得冒烟时,投下芎苗,翻炒出香,再倒米酒,“滋啦”一声,白烟裹着香漫出来,像把无形的刷子,把灶房的霉味都刷干净了。加水煮沸后,放两把紫苏叶,盖上锅盖焖一刻钟,汤成了绛红色,辛香里带着酒香,竟不烈,反倒有种醇厚的暖。
陆游捧着汤碗,坐在廊下的竹椅上,小口啜饮。汤液滑过喉咙,暖意顺着经脉往下走,膝盖的酸胀像被温水泡过,渐渐松快了。他望着院墙外的稻田,金黄的稻浪里,有乡邻在收割,忽然诗兴大发,让阿禾取来纸笔,写下:“露挹芎苗香,泉烹薏米熟。老病有起色,闲身得安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