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钱塘开箱见风骨,鲁公展卷泪沾裳
元丰四年暮春,杭州通判府的庭院里,鲁元翰正对着一池新荷发呆。近来官场风波渐起,他因弹劾贪官遭人构陷,虽暂未被贬,却也如履薄冰。案上堆着一堆公文,他却无心翻阅,总想起远在黄州的苏轼——那位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老友,此刻是否还在临皋亭的风雨里,守着他的笔墨与清贫?
“大人,黄州有包裹送到!”差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鲁元翰心头一动,快步走出书房。包裹用粗麻绳捆着,上面盖着黄州府的印戳,一看便知是苏轼寄来的。他亲自解开绳子,见里面是个厚实的木盒,盒盖上贴着一张纸条,是苏轼那熟悉的行书:“寄怪石石斛,聊佐清供。”
打开木盒的刹那,鲁元翰不由得“呀”了一声——一块青灰色的怪石卧在软草中,石上天然凹陷如斛,一株石斛斜生其间,茎节分明,叶片虽经长途跋涉,却依旧翠绿,根须在湿沙砾中紧紧盘结,像握着一团不肯松开的劲。旁边放着一小罐江水,还有一卷诗稿。
“山骨裁方斛,江珍拾浅滩。”鲁元翰展开诗稿,轻声念起。苏轼的字迹,瘦硬中带着一股倔强,像那怪石的棱角,又像石斛的茎节。读到“老去怀三友,平生困一箪”,他鼻头一酸——他知道苏轼在黄州的清贫,一箪食、一瓢饮,却仍能从怪石、石斛、枯木中寻得慰藉,这份豁达,让他自愧不如。
“坚姿聊自儆,秀色亦堪餐。”鲁元翰摩挲着怪石上的石斛,忽然明白苏轼的心意。这哪里是寄草,是寄来一份“自儆”的警醒啊!他近来正因官场倾轧而心烦意乱,几乎要丢了初心,这石斛的“坚姿”,不正是在说“莫忘本色”吗?
读到“好去髯卿舍,凭将道眼看”,鲁元翰笑了。“髯卿”是友人对他的戏称,苏轼是在劝他:用通透的“道眼”来看这石与斛,看这世事——石之坚,是守;斛之秀,是达;守得住本心,方能看得透浮华。
末句“东坡最后供,霜雪照人寒”,让他眼眶一热。这“最后供”,不是指物品的贵重,是指苏轼把自己最珍视的“风骨”,借着石与斛,送给了他。那“霜雪”,是石斛傲立的姿态,是苏轼面对困境的清寒,更是对他的期许——纵使前路有霜雪,也要活得磊落,照得人心头发亮。
鲁元翰捧着诗稿,站在庭院里,春风拂过荷叶,带着湿润的气息。他忽然转身对管家说:“把书案搬到东窗下,我要为子瞻和诗一首。”
第六回 和诗遥寄慰孤臣,石斛同檐共岁寒
鲁元翰的和诗,写得情真意切:
“楚客寄幽赏,吴侬得细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