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月亮山的云雾,像苗家姑娘的百褶裙,终年缠绕在乌当寨的竹楼顶上。寨前的白水河,唱着千年不变的歌,流过布满青苔的石板桥,滋养着两岸的稻田和吊脚楼。乌当寨的苗家人,世代以打猎、采药为生,他们的图腾柱上刻着牛角和古藤,传说是祖先留下的守护符。
那一年的苗年过后,怪事开始发生。先是寨尾的阿公,在山里追一只锦鸡时突然栽倒,高烧不退;接着是晒谷场上的孩子们,一个个蔫头耷脑,皮肤泛起红斑,像被山火灼过;最可怕的是,得病的人眼神涣散,像丢了魂,连最亲的人都认不出来。
寨里的“摩公”(部落医师)岩老爹,把祖传的草药都试遍了:艾草熏、刺梨根煮水、穿山甲鳞片泡酒……可病人越来越多,连岩老爹自己的孙子,也开始咳嗽发烧。他在祭神的篝火前跳了三天三夜,铜铃摇得震天响,嗓子喊得冒了烟,天上的月亮却始终躲在云里,不肯露脸。
“是山神发怒了,要收我们走啊……”寨老们围坐在火塘边,抽着旱烟,愁眉不展。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着他们布满皱纹的脸,像即将熄灭的火把。
第一回 瘟神突降乌当寨,百药无效入绝境
瘟疫像一张无形的网,越收越紧。乌当寨的竹楼,一半都挂起了白布条——按苗家的规矩,这是家里有重病人的记号。白水河的水,似乎也变得浑浊,河边洗衣服的姑娘们,再也唱不起山歌,只剩下低低的啜泣。
岩生是岩老爹的徒弟,也是寨里最年轻的苗医。他跟着师父采了半辈子药,认识的草药比认识的汉字还多,可面对这场瘟疫,他却束手无策。他看着躺在竹床上的小伙伴阿果,嘴唇干裂,脸颊烧得通红,气若游丝,心里像被牛角尖扎着疼。
“师父,真的没有别的药了吗?”岩生蹲在药篓旁,翻着里面的草药——板蓝根、金银花、鱼腥草……都是治小病的,对这场瘟疫根本没用。
岩老爹叹了口气,吐出一口烟圈:“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《药经》里,也没记载过这种病。它不像风寒,也不像热毒,倒像是……把人的魂儿一点点抽走。”他指着病人涣散的眼神,“你看他们的眼睛,空落落的,像丢了魂的野鬼。”
为了找药,岩生带着几个年轻后生,闯进了平时不敢去的“断魂崖”。那里的崖壁上长着许多奇花异草,也藏着毒蛇和瘴气。他们在崖下找了三天,采到一种开着黄花的草,岩生觉得眼熟,像《药经》里记载的“驱邪草”,便赶紧带回寨里。
煮好的药汤呈黄绿色,带着一股怪味。岩生先舀了一勺,自己喝了——半个时辰后,他觉得头晕目眩,肚子里翻江倒海,差点吐出来。“是毒草!”他赶紧把药汤倒掉,冷汗浸湿了后背。
阿果的病情越来越重,开始说胡话:“崖上……有蝴蝶……绿色的……”岩生凑过去听,只听清这几句。他握着阿果滚烫的手,心里暗暗发誓:就算闯到天涯海角,也要找到能救他的药。
那天夜里,寨里又走了两个人。哭声从村头传到村尾,像白水河的呜咽。岩生坐在火塘边,望着跳动的火苗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他太累了,连日的奔波和焦虑,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