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,说是“湿热下注”,开了些利尿的草药,煎了给小宝灌下去,却不见好。“这病来得怪,”医生摸着下巴,“不像是普通的着凉,倒像是……被什么阴寒东西缠上了。”这话让王阿婆心里一咯噔——她忽然想起,昨天收拾院子时,嫌葎草的藤蔓爬得太乱,顺手扯掉了门口那丛最茂盛的,当时还被隔壁的李伯念叨“快七月半了,别乱扯桥草”。
“莫非是扯了桥草,祖宗怪罪了?”王阿婆越想越怕,赶紧从灶膛里扒出未熄的炭火,在门口烧了三张纸钱,嘴里念叨:“祖宗莫怪,是我老糊涂了,这就去采新的桥草挂上。”小宝在一旁听着,疼得更厉害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阿婆,祖宗是不是生气了?他们是不是没桥回家了?”
傍晚时分,雾气稍稍散了些,河道边传来隐约的哭声——是村西的陈家媳妇,她的小儿子也得了同样的病,尿痛尿涩,抱着肚子在祠堂前打滚。陈家媳妇哭着说:“早上还好好的,就去河边洗了件衣裳,回来就这样了……”
消息传开,村里一下子有四五个孩子得了同样的病,症状都一样:尿痛、尿涩、小腹坠胀,像揣了块冰。赤脚医生束手无策,只能让家长用热毛巾敷肚子,却没什么用。李伯拄着拐杖走东家串西家,看着那些痛苦的孩子,叹着气说:“怕是今年的阴阳桥没架好,祖宗回不来,阴湿气积在村里,才让娃娃们遭罪。”
王阿婆看着疼得直哼哼的小宝,心里像被猫抓,她揣上两个米糕,决定去找村东的“桥婆”——据说桥婆的祖上是“阴阳先生”,最懂七月半的桥草规矩。
第二卷:桥婆细说桥草事,藤蔓为桥露为茶
桥婆的家在清溪村最东头,紧挨着长满葎草的河湾。她的门口,早早挂着一束葎草,藤蔓缠绕如绳,叶片上的露珠在残阳下闪着光,像缀了串碎银。王阿婆刚走到院门口,就见桥婆正坐在竹椅上,用红线把葎草的藤蔓编成小网,网眼疏密有致,像缩小的桥洞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来,”桥婆抬头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夕阳,“门口的桥草被扯了吧?”王阿婆一愣,赶紧点头,把小宝的病和村里孩子的情况说了一遍。桥婆放下手里的活计,领着她走到河湾边,指着那片疯长的葎草:“你看这草,藤蔓左旋缠绕,像不像架在阴阳之间的桥?叶片上的露珠,一半是阴间的寒气,一半是阳世的水汽,所以叫‘阴阳水’,祖宗走得累了,喝一口就能接着赶路。”
她摘下一片带露的叶子,递给王阿婆:“你再摸摸这茎,有刺却不扎人,那是给祖宗扶着过桥的栏杆;叶片掌状分裂,像张开的手掌,是在给祖宗招手——‘到家了,歇歇脚’。”王阿婆摸着草茎上的刺,果然不尖,反而有些温润,叶片上的露珠落在手背上,凉丝丝的,却不刺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