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第一声蝉鸣穿透密林时,整片参田的茎秆同时发出和声。那声音初如远山钟鸣,渐次化作万支竹笛齐奏,吹奏的竟是失传已久的《夏日补气诀》。陈三郎恍惚看见,参茎鸣声化作金色符文飘向天际,与北斗七星的“玉衡”星遥相呼应,而地下的根须则同步画出太极图案,将天上星辰之力引入土中。此时若有医者在此按脉,会发现自身脉象竟随参鸣起伏,浮脉渐沉,数脉转缓,恰合“暑天补气,当令脉静”的养生要旨。
第二折 疰夏孩童面如金
入伏第三日,柘荣村的晒谷场像一口烧红的铁锅,连聒噪的蝉鸣都透着嘶哑。张屠户家的竹榻上,小囡囡阿巧蜷成一团,往日红扑扑的脸蛋此刻黄得像新碾的稻糠,发梢黏在汗湿的额角,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。她攥着半块咬剩的麦芽糖,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,喉咙里偶尔发出小猫般的呜咽,惊得屋檐下的燕子扑棱着翅膀打转。张屠户蹲在榻边,粗糙的手掌抚过女儿滚烫的额头,指腹触到的皮肤像被太阳晒裂的陶土,而阿巧腕间的脉搏细若游丝,恰似风中残烛。
村东头李秀才家的书房里,双生子墨砚、墨池趴在书案上,狼毫笔斜斜插在砚台里,墨汁早已凝固成块。往日里这对顽童能把书房搅得地覆天翻,此刻却连翻书的力气都没有。墨砚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像涂了层薄蜡,而墨池的手脚却冰凉如铁,兄弟俩共用一床薄被,牙齿还在不住打颤。李秀才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发抖,见小儿子墨池咳出的痰沫竟带着血丝,落在宣纸上晕开淡红的花,恰似脾虚不能统血的征兆。
老郎中背着药箱挨家问诊,竹帘掀起时带进的热风,让他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“脉来虚细如丝,按之欲绝,”他用三根手指搭在阿巧腕上,眉头拧成疙瘩,“舌面光剥无苔,中根部却有隐隐水滑,此乃‘疰夏’重症。夏属火,火克金,金虚则脾土失养,好比釜底抽薪,米谷如何能化?”说罢取出人参须,却被张屠户娘子死死按住手腕:“前儿吃了半盏参汤,夜里盗汗把枕席都浸透了,小脸烧得更红,怕是这燥药吃不得!”老郎中望着药箱里燥热的黄芪、党参,长叹一声,药香混着暑气在屋内凝成沉重的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