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滕老汉已手脚并用攀下悬崖。山风如刀割过脸颊,粗布麻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灰白的发丝根根倒竖。每下移一寸,藤条便发出"咯吱"的呻吟,藤刺划破掌心,鲜血顺着藤条蜿蜒而下,在青藤上烙下暗红的印记。当他触到后生冰凉的手时,那只手像铁钳般攥住他的小臂,指节几乎嵌进皮肉——他闻到后生袖口散出的药味,混杂着惊恐的汗腥,知道此人必是久病之躯,肝血本虚,此刻更受不得惊吓。
两人的重量让青藤发出濒死的哀鸣,藤皮如老蛇蜕般层层开裂,露出纤维状的白芯。就在这时,"啪"的脆响撕裂空气——青藤断了!滕老汉猛地甩出左手,扣住崖边凸起的岩石,尖锐的石棱刺破掌心,鲜血喷涌而出,染红了整片石壁。右手死死拽住后生时,他感到手臂肌肉在极限拉扯下发出撕裂般的疼痛,耳鸣声如雷贯耳。生死瞬间,他用脚尖蹬住岩缝,借着山风的推力将后生猛地往上一托——后生脱险的刹那,他再也支撑不住,后背撞在崖壁的碎石堆上,眼前炸开一片金星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三、善心感物藤重生
昏迷中,滕老汉梦见白发土家先祖拄着藤杖踏云而来,身后跟着头戴藤冠的山灵。先祖将一滴金光闪闪的露水洒在他掌心,低沉的声音穿透云雾:"善念如藤,须以精血浇灌。"待他在申时的斜阳中醒来,发现断藤被夕阳镀上金边,原本翠绿的叶片已枯成褐色,藤茎干瘪如老人的指节,在风中微微颤动。
此后七日,滕老汉天不亮便上山。他背着刻满符文的陶罐,舀来山涧最清冽的晨露,用竹勺沿着藤根画太极图案缓缓浇灌;又将掺着朱砂的草木灰撒在根部,每撒一把便念诵土家祝祷词:"山之魂,水之精,借我善念唤藤灵;木生火,火生土,五行流转护藤根。"第三日午后,乌云如墨压境,铜钱大的雨点砸在断藤上。滕老汉顶着斗笠守在藤旁,雨水顺着蓑衣流进脖颈,他却盯着青藤焦黑的裂口——一道闪电劈下时,他看见裂缝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绿意。
第七日破晓,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。滕老汉揉开酸涩的眼睛,呼吸骤然停滞——断藤裂口处,米粒大的嫩芽正顶着露珠钻出来!鹅黄的芽尖如雏鸟破壳,颤巍巍地舒展,叶片边缘的红纹比从前更鲜艳。随着朝阳升起,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,新叶层层叠叠,断裂的藤茎处伸出柔软的藤蔓,缠绕着古柏向上攀爬,每片新叶上都凝着露珠,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滕老汉颤抖着指尖触到新生的藤叶,湿润的触感让他老泪纵横。山风掠过,青藤沙沙作响,空气中弥漫着比往日更浓郁的药香,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——那是他掌心的血与晨露调和的气息。他知道,这是天地对善念的回应:当他舍身救人时,已在无形中契合了"木生火(善念)、火生土(精血)、土生金(灵藤)"的五行流转,此刻重生的青藤,正是阴阳调和后焕发的勃勃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