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您看,双生花又开了。"老猎户的孙子扶着他蹲下,冰缝里并蒂的两朵花正从岩浆凝成的晶体中冒出——白花沾着晨露,黄花染着夕阳,花瓣触碰的刹那,晶体表面竟浮现出模糊的光影:穿绿裳的姑娘提着竹篮,白衣少年倚着朱漆柱,金银花在风中轻颤如蝶。照临知道,这是千年来最动人的轮回:当山民们继续在灵泉边种金银花,当孩童们继续在藤架下听故事,双生花魂的记忆,就会在晶体里永远生长。
暮色漫上来时,冰崖突然亮起金银双色的光。不是闪电,也不是月华,而是千万朵金银花同时绽放的荧光——每朵花都是一个光点,聚成当年金缕化灵时的模样。她望向照临时,眼中映着整个青鸾山的灯火:虎娃家的灶火在煮花露,小满的新房贴着藤蔓剪纸,山脚下的药田里,新播的花种正在破土。"别难过。"光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私语,像藤蔓在冰层下舒展的轻响,"你看,春天又在藤蔓的卷须上,打了新的绳结。"
四、灵泉边的碑铭(百年后)
照临的棺木下葬那日,山民们在灵泉边立了块新碑。碑身用昆仑山的玄冰雕成,表面却缠着永不枯萎的金银花——是火麒麟当年留下的花种长成的,花瓣上凝结的露珠,百年不化。碑额刻着"双花永护",碑身却无一字,只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卷须,每道都藏着山民们的记忆:有照临教孩童辨认雄花雌花的手势,有金缕替老妇人敷药时的温柔,还有千年来每代花魂归位时,藤蔓在冰崖下织就的根脉。
但最神奇的是碑前的青瓷盏。不知何时,案上的两个旧盏被换成了新的,东边那只刻着藤蔓纹,西边那只雕着星纹铃。每当有山民来汲灵泉水,就会看见盏中倒映的不是自己,而是两个交叠的身影:白衣少年握着绿裳姑娘的手,在藤架下看第一朵花开。
百年后的某个春分,小满的重孙女带着孩子来采花。小姑娘蹲在碑前,忽然指着碑面惊呼:"太奶奶!藤纹在动!"众人凑近看时,只见玄冰表面的藤蔓卷须正缓缓生长,在碑心处拼出两个小字:"早安"——用的是当年金缕刻在契约石上的、带着露水的笔法。
山风掠过碑林,漫山的金银花同时轻颤。有人听见了细如蚊呐的歌谣,有人看见露珠在花瓣上滚成字,而最年长的祭司只是微笑:他知道,这是双生花魂在告诉人间,当草木与人心的羁绊仍在,当晨露依旧凝结在初开的花上,所有的离别,都是为了在藤蔓的下一个卷须里,重新相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