芬儿从次间踱步过来,手中捧着一件白狐皮大氅,语气温和。
“娘娘,外头湿冷,您添件衣裳吧。”
祁若夏抬手将鬓发拨到耳后,声音低沉。
“不必了,坐会儿就好。”
她重新走到书案前,拿起那卷《昭明文选》,随意翻着。
芬儿见状,便不再多言,安静地退到一旁,为主子添茶。
祁若夏的目光在书页上停留,却并未真正读进去。她在回想玉昕方才的模样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。
不过,这平静的时刻并未能持续太久。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渐渐大了,雨丝打在窗棂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娘娘。”
芬儿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,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“小厨房问,晚膳的汤品,是上回娘娘觉得还不错的冬瓜肉丸汤,还是另换一样?”
祁若夏收回心神,沉吟片刻。
“就冬瓜肉丸汤吧。再添一道酥香鲫鱼。”
“是。”
芬儿应下,又道。
“雨水寒凉,娘娘可要再加个暖炉?”
“不必。”
祁若夏摇头。
“炭火足矣。”
芬儿不再多言,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。
祁若夏重新执起书卷,却终究有些心绪不宁。她起身,走至西次间。这里临窗设着一张书案,上面陈列着笔墨纸砚,还有几本她近日正在翻阅的诗集词稿。墙上挂着一幅她自己绘制的《秋山访友图》,笔意清冷疏淡。
窗外的雨声更清晰了,空气中弥漫着湿气与泥土的清香,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江南烟雨中的朦胧山色。
祁若夏在书案前坐下,铺开一张宣纸,研墨蘸笔,略一思索,落笔写下:
“春霖侵阶湿,独坐忘忧深。
狸奴绕稚膝,幽阁静鸣琴。
韶光暗流转,诗书寄素心。
岂畏岁华晚,松筠有清阴。”
笔迹清瘦劲挺,一如她的人。
“岂畏岁华晚,松筠有清阴。”
她低声念了一遍,目光沉静,唇角微微抿起。
窗外,雨声似乎小了些。玉昕和芬叶的声音也早已消失,想必是喂完了猫,怕雨淋着,回屋去了。
忘忧宫重又陷入一片寂静的雨声中,唯有案头烛火,安静地燃烧着,映着她精致而略带书卷清冷气息的侧脸。
宫中日复一日地过着。春雨冬花,夏蝉秋叶。寒来暑往,似乎不曾停留,也不曾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