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选第一种,虽能求一时安稳,却只能暂且堵住那些人的嘴,往后恐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骚扰。
若选第二种……李夕静闭了闭眼,脑海中闪过兄长和嫂嫂小妹的面容。
她走到妆台前,打开一个嵌螺钿的紫檀木匣,里面是她多年来积攒的部分份例和赏赐。她亲手点出一百两银票,又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雪花官银。
“着小慎子即刻出宫一趟,务必亲手交予兄长。银子一半打点官府,务必让那些人不敢再犯;另一半,让兄长周转铺面。告诉小慎子,务必寻可靠的人盯着,若有难处,速速回报。”
浣英应声而去。
李夕静站在窗边,看着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窗台上。
一百二十两银子,对寻常百姓家而言,是一笔天文数字,足以让他们毕生衣食无忧。 可如今,她要拿这银子,去为家人买一份安稳的营生,买一份不再受外人欺压的安宁。
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宫中的浮华奢靡,金珠玉佩加身,锦衣玉食享用不尽,可这一刻,她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。
想问一问上苍, 她既已远离故乡,远离亲族,只身一人入这冰冷的宫墙,步步为营,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……这又是为了什么?难道仅仅是为了日后能拿体己银子去为家族遮风挡雨吗?
巳时初刻,裴韫欢回到蘅芜宫东侧的葳蕤轩。春日晴好,阳光泼金般洒满庭院,暖意融融。
方才在回廊上,几个面生的低阶宫人远远见了她,那眼神闪烁得厉害,低声的议论如同蚊蚋,听不真切,却更添烦乱。
“都下去。”
她挥退欲上前伺候的宫人,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。
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,隔绝了外间声响。她独自走到南窗下,窗外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盛,粉白的花瓣簇拥在枝头,明晃晃地映着日头。
淑妃。
虞惠章竟成了淑妃!迁入麟趾宫正殿柏梁台!
她竟再次诊出喜脉,凭什么?
一股混杂着不甘与惶惑的寒意,顺着脊椎悄然爬升。她下意识地拢了拢那华贵的紫袍广袖,指尖触及冰凉的云锦面料,竟激得微微一颤。
“来人。”
裴韫欢转身,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温和,只是眼底深处那点焦灼未能尽数掩去。
湄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珠帘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