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起了自己刚下连队时的样子,想起了牺牲的副班长老马,想起了那个在通道里被我一刺刀捅死的越军士兵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带他们,不知道该教他们什么。教他们杀人技巧?还是教他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?
或许,战争本身,就是最好的,也是最残酷的老师吧。
除了补充兵员,武器弹药和装备也得到了补充。我们换上了新的军装(虽然质量依旧不怎么样),领到了充足的子弹和手榴弹,甚至还补充了一些新的武器,比如62式轻机枪和40火箭筒。看着这些崭新的、泛着金属光泽的杀人工具,弟兄们的底气似乎也足了一些。
上级似乎也吸取了巴丹渡口战斗的教训,利用休整间隙,组织了一些临时的强化训练。重点是亚热带山岳丛林作战技巧、排雷与反诡雷、夜间作战以及班组协同战术等。
我带着手下那几个新兵,参加了这些训练。看着他们在训练场上笨拙而又努力的样子,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。我尽可能地将自己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,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:如何在丛林中辨别方向和寻找水源,如何识别和规避常见的地雷和陷阱,如何在夜间利用地形和微光观察,如何在冲锋时选择最佳路线和掩体,如何在近战中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杀死敌人……
我说话的语气,不知不觉中变得像当年的赵教官和老王班长一样,严厉,甚至有些粗暴。我知道,只有这样,才能让他们更快地适应这个残酷的环境,才能……增加他们活下去的几率。
然而,短暂的休整和训练,并不能真正抚平战争带来的创伤。
夜晚,营地里常常会响起被噩梦惊醒的士兵的尖叫声。白天看似平静的老兵,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突然暴怒,或者一个人躲在角落里,眼神空洞地发呆。
我自己也一样。虽然白天强打着精神训练新兵,处理班里的事务,但到了晚上,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,那些血腥的画面就会如同潮水般涌来。小石头被炸碎的瞬间,刀疤脸绝望的嘶吼,石班长抱着炸药包冲向洞口的背影,栓子倒在我面前的样子……还有那些我亲手杀死的敌人,他们临死前的眼神……这一切都像烙印一样,刻在我的脑子里,挥之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