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裹挟着腥甜铁锈味渗入鼻腔,我攥着青铜刀的指节泛白。
肉瘤表面的甲骨文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金芒,每一道凸起的纹路都随着不明韵律起伏,粘稠的金液顺着笔画沟壑缓缓流淌,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泊,折射出扭曲的光影。
震位的肉壁看似柔软,实则暗藏杀机。当青铜刀缓缓切入,刀锋瞬间被蠕动的筋膜紧紧缠住,仿佛陷入活物的怀抱。
暗红色的血肉如同一团被揉皱的破布,突然间像花朵一般绽裂开来,露出了里面令人毛骨悚然的齿轮群。这些齿轮紧密地咬合在一起,每一个齿尖都闪烁着寒光,仿佛是恶魔的獠牙。
而更让人恐惧的是,那些齿尖上竟然还残留着一些新鲜的骨髓,它们泛着湿润的光泽,仿佛刚刚被从人体中刮取出来。仔细看去,这些骨髓的颜色和质地与我腿骨上的碎屑一模一样,而那分明就是半柱香前,从我自己的腿骨上生生刮下的碎屑!
“戌时三刻……”师叔的吟诵声从肉腔深处传来,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震颤。话音未落,血管状的金丝如毒蛇般骤然收缩,猛地将我拽向肉瘤核心。
金丝深深勒进锁骨,刺骨的疼痛中,甲骨文“葬”字突然裂开,大量水银喷涌而出,青铜镜的碎片在水银中若隐若现。
我下意识看向镜面,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自己的模样,而是西周巫祝将年轻的我心脏嫁接到齿轮组的可怖场景,那画面真实得令人窒息。
就在金丝刺入太阳穴的瞬间,剧痛如潮水般袭来。然而,更令人震惊的是,整座肉腔竟变得透明。
地底深处,青铜巨龙的脏腑全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:跳动的心室如同熔炉般的青铜鼎,散发着炽热的气息;缠绕的肠管实则是刻满《撼龙经》的青铜链,古老的文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;而维持这一切运转的能量源,竟是历代摸金校尉卡在齿轮间的尸骸,他们的骨骼扭曲变形,无声诉说着悲惨的过往。
“气绝之时……”我嘶吼着,拼尽全力扯断心口的金丝。断口处喷出的银浆在空中凝聚,渐渐化作师叔的脸庞。他翕动的嘴唇间,一个青铜觚缓缓掉落。
觚身镶嵌的玉眼珠里,映出一幅终极幻象:二十年前的我高举洛阳铲,铲尖滴落的血珠正渗入此刻脚下的肉壁,时空仿佛在此刻重叠。
肉瘤核心的青铜齿轮突然弹射而出,飞旋的齿刃如闪电般划过,三根肋骨应声而断。
剧痛中,我凭着本能抓住齿轮轴心。借着微弱的光线,我发现齿轮内层竟刻着微缩的河洛图,中央“五黄位”赫然嵌着一颗带血的守宫砂——正是从活人桩口中艰难取得的赤丹。
当丹砂接触血肉的刹那,整条龙脉发出一声濒死的哀鸣,无数金丝从肉壁激射而出,将我钉成献祭的十字,仿佛在执行一场古老而残酷的仪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