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鬼头裹纱布,淤青未消,眉眼含笑,合不拢嘴。莺儿一袭崭新黄衫,散去愁云,明艳照人。众人打闹谑戏,席间,韩长青提起当年老鬼醉酒误事,老鬼笑着摆手:“今日如此畅快,不要揭短。”
韩长青正色说:“这是宗主的意思,从今往后,你再酗酒,宗主可不会饶你。我看着宗主长大,他少时已有父帅风采,我等因此愿誓死追随。你服侍过父帅,宗主才对你礼遇有加,你不要因口腹之欲害自己,也害女儿。”
牙将韩祥与老鬼最相好,当下搂着老鬼的肩,感慨说:“你我二人年纪相仿,如今却如两辈人般。你若跟我们同去长安,怎会衰老至此?”
老鬼呆立片刻,突然从房里拿出个大葫芦,猛地往地上一砸,大声说:“老子今儿起戒酒了!”
葫芦裂成几瓣,众人大笑。莺儿含笑拭泪,老鬼眼角含泪也咧嘴大笑。
吃过早膳,众人七手八脚开始修葺破败公屋,砌墙的,抹灰的,挖坑的……院落热火朝天,不时有族人带着子弟前来加入。
韩雪儿派了四个丫鬟来帮忙,她们衣着整齐干净,谈吐清雅,待人接物大方有礼,地道长安口音与蒲类族人大为不同。她们带来韩雪儿馈赠的衣物被褥等物,手脚利索地帮韩莺儿梳洗打扮,一起烧水煮饭,拆洗缝补。韩莺儿破烂肮脏的房间经过她们整理,柔婉整洁,品味高雅,充满少女气息。
韩莺儿简直不敢在自己房间多待片刻,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哭了。她偷空来到地面,见宋继儒三兄弟坐在胡杨树下商量事情,看见她来了,闭口不言。
宋继儒含笑问:“莺儿姑娘有事?”
莺儿点头,说:“你们要看好张长弓,不要让他打小姐的主意。”
文武兄弟腾地站了起来,互相交换眼神,握紧拳头,一副要跟人打架的势头。韩莺儿有些后悔,宋继儒温柔一笑,赞许说:“多谢提醒!我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好多事情要你指点。看样子,你和张长弓很熟稔?”
“他常来瞻仰父帅神像,因此相熟。曾请我爹喝过一次醉归楼的酒,我爹念念不忘,再不喝别的酒。好酒价高,我爹喝酒耗光了所有积蓄,后来只能赊帐。几年下来,不觉中已欠下许多酒钱,却从不主动追讨酒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