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长弓抹了把冷汗,把被童子削断的头发捋到脑后,一步一挪艰难爬到门口,探头往外打看。屋外晴空如洗,松涛阵阵,蝉鸣声声,好一派岁月静好,却不知是否暗藏杀机。
张长弓警戒半日,终不见再有人出现。他把寒冰剑照旧藏进靴筒里,费力把童子死尸从王乙身上扒拉下来,自己则靠在桌腿旁大口喘气。他的伤腿处撕裂般疼痛,不由绝望地想,完蛋,这条腿怕是要废。
李福身体强健醒得快,他从马车上爬起来,步履不稳进了屋,见好友三人鲜血淋漓,横七竖八躺在地上,不由悲从心来,摇晃王乙的身体大哭不止。
“傻李子,我还没死。”王乙怒骂,又惊又喜说:“哎,我能说话了。”他手舞足蹈,说:“我能动了!”扬手就给了张长弓一拳,连珠箭地骂道:“我们都喝药了,怎么就你没事?为什么不先救我?死尸压了我半日,我身子都麻了!”
张长弓只是笑笑,任他发泄。倒是李福看不下去,劝住王乙,两人合力把两具尸体抬到树林里挖坑掩埋了。担心老驴识途,又在张长弓的指导下,杀了葛大夫的毛驴。二人剥皮开膛,把驴子大卸八块,升起柴火,把驴肉炖的烂熟,香味四溢。宋继儒喝下蒙汗药后,一直昏睡不醒,至此也被馋醒。四人用手抓着大块大块的驴肉,就着捣碎的野山椒,美美地享用一番,个个打着饱嗝心满意足,隐藏于心的烦恼驱散不少。
那大夫的药箱里倒有许多宝贝,其中一个纸包写着驱蚊药粉。他们把药粉撒在屋内,有薄荷麝香之味,到晚间时,果然蚊虫全无。四人逃亡至今,一直为蚊虫烦恼,今夜才得清净。
这夜,他们不敢点火,歪躺在床上,趁着月色闲聊。
宋继儒问:“张兄,多亏您江湖经验足,救了我等性命。你怎识破他们的?”
张长弓眉毛一扬,咧嘴大笑:“事出反常必有妖!像你这样的美男子,大夫二人从进屋后没夸过你半句,甚至不曾多看你一眼,我当即起疑。”
众人大笑,宋继儒嗔怪:“别闹,我想知道真实原因。”
张长弓晃荡着二郎腿,慢悠悠说:“你这个人呀,总是一本正经的,太无趣了。大夫给你把脉时,我见他的指甲虽然修剪的很整齐,似乎有意保护得很好,可是手掌却相当粗糙,不似一位常年看病的大夫的手。再看他的徒弟,举手投足处处透着精明劲儿,却偏偏装成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样。二人衣帽衫袍上下十分齐整,像是有教养的有钱人,但脸色黝黑,胼手胝足,又像是常年在外栉风沐雨,颠沛奔波。我看他们实在太可疑了,将计就计,就趁他们不注意把药水倒在宋兄床上了,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