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之下,时间零碎炸开,婚礼现场灯光璀璨,千人厅里依旧急急忙忙的,暗红色地毯蜿蜒至舞台。林悦攥着神情恹恹的闺蜜,指尖沁汗推开侧门时,门轴发出细微的"吱呀"声。
前排座位里,穿灰布衫的老头蜷在阴影里,指节敲了敲木质椅背:"姑娘,时辰不早了。"林悦忙不迭鞠躬道歉,误以为是新郎文昭的父亲——直到操着香港口音的杜哥突然开口,粤语里裹着惊诧:"文昭那小子早年不就......"话头在看见喜字时骤然掐断,络腮胡跟着下巴抖了抖。
戴蓝布帽的赵师傅往椅背上一靠,粗粝手掌拍得膝盖作响:"文昭是个实诚娃,你们要敢找茬......"话未说完,戴小花帽的新疆姑娘苏玉已笑着插进人群,艾德莱斯裙摆扫过地毯,她一把捞住乱跑的维族小女孩,银饰在腕间叮当作响:"自家人!都是自家人!"
主桌旁,康天乐父子攥着红包的手还在发抖,老爷子康河盯着桌上的遗像直抹泪——相框里穿白大褂的老人笑得温厚,玻璃反光里,后排武馆弟子的对襟唐装纽扣锃亮,有人腰间别着的太极剑穗子轻轻晃着。苏玉拔高嗓音时,后厨飘来抓饭的香气,混着礼堂角落铜壶煮茶的咕嘟声,在暮色里酿成一坛温热的酒。礼堂后排角落,穿米色风衣的年轻女生扶着戴呢帽的老人坐下,指尖轻轻替老人理了理围巾。周野握着香槟杯的手顿在半空,笑着朝老人方向颔首:"程老师好。"阴影里的老人腰背挺直如松,目光凝着礼堂穹顶的水晶灯,只轻轻点了点下巴。
三三两两的便衣警员看似随意地倚着墙壁,藏青色西装下的肩章若隐若现。他们的视线始终追着台上的红绸,掌心虚虚按在椅把上——那是随时准备起身鼓掌的姿势。礼堂侧角,陈默斜倚椅背,藏蓝警服袖口松了两颗纽扣,露出腕间泛旧的银表。他垂眼拨弄着矿泉水瓶,指节敲出轻响,忽然偏头看向咬唇捏着手机的林夏:"摄像头调静音,别晃到警戒线。"
林夏指尖在直播键上犹豫,屏幕映得眼底发亮。陈默忽然伸手替她调整镜头角度,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疤痕:"拍宾客席时避开左后方第三桌。"语气像在说"今晚食堂有糖醋排骨"般自然。
当追光灯掠过主席台,林夏屏气按下开始键,镜头扫过满堂唐装与警服交错的剪影。陈默的侧脸浸在暖光里,忽然抬眸看向镜头方向,喉结微动——没人听清他用口型说的是"稳点",还是"小心"。
当《婚礼进行曲》前奏在管风琴里流淌时,后排武馆弟子的腰板挺得更直,趋近中间排警服袖口的铜扣与唐装盘扣同时在灯光下闪过微光。康天乐攥着红包的手又开始发抖,苏玉怀里的小女孩突然指着门口惊呼,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在喉咙里——雕花木门缝里漏出的光,正轻轻漫过红地毯尽头的"囍"字。
雕花木门轰然洞开的刹那,文昭挽着婚纱女子的臂弯踏入场内。他黑色中山装的盘扣锃亮,袖口挽起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当年在武馆打杂时,老馆长亲手编的平安结。身旁的女子披着及地头纱,珍珠缀成的百合沿着裙裾蜿蜒,却在经过遗像桌时忽然驻足, veil 下的睫毛剧烈颤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