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姐那句话,像淬了冰的鞭子,狠狠抽在林秀的脊梁骨上。想他死?不!阿娣哥不能死!娘还在等着他!这个念头瞬间压倒了所有对那诡异粘液的恐惧。
“我…我弄!” 林秀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嘶哑和破釜沉舟的决绝。她猛地扑到桌前,动作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急切而显得笨拙慌乱。她一把抓起那几片干净的粗棉布和那卷灰暗粗糙的旧麻布绷带,紧紧攥在手里,粗糙的布料硌着掌心,带来一丝奇异的、让她稍微定神的触感。最后,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、沾着暗红湿痕的报纸包上。
指尖在触碰到那冰凉、带着诡异粘腻感的纸包时,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。那里面包裹的东西,散发着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腥铁锈味,直冲鼻腔。她咬紧牙关,几乎是用抢的,将那纸包也死死抓在手里,仿佛那不是救命的药,而是烧红的烙铁,多拿一秒都会烫穿她的皮肉。
“李姐…我…” 她还想说什么,带着最后一丝寻求依靠的卑微期盼,抬起泪眼看向阴影里的李姐。
李姐只是沉默地站在桌旁摇曳灯光的边缘,大半张脸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。她微微侧着头,似乎在专注地听着窗外远处打包机那永不疲倦的、低沉的“咯吱…咯吱…”声。那声音,此刻在这狭小、昏暗、充满诡异药味的空间里,显得格外清晰,如同某种冷酷的计时器。她没看林秀,也没看桌上的东西,仿佛林秀的恐惧、阿娣的生死,都只是那单调轰鸣声里微不足道的杂音。
那冰冷的、置身事外的姿态,像一盆冰水,彻底浇熄了林秀最后一丝求助的念头。她猛地低下头,不再看李姐,用尽全身力气攥紧手里的东西,转身,几乎是撞开了那扇薄薄的木板门,跌跌撞撞地冲回了冰冷死寂的走廊。
她朝着阿娣的宿舍狂奔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,撞击着肋骨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那残留的、令人作呕的药味。走廊里昏暗的光线下,地上那条蜿蜒的、由阿娣的血滴连成的暗红痕迹,像一条冰冷的蛇,指引着她通往恐惧的深渊。
门是虚掩着的。林秀一把推开,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灰尘和汗液的气息,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,呛得她一阵窒息。
阿娣依旧躺在她离开时的位置,上半身被她艰难地拖离了那滩最大的血泊,盖着两床单薄破旧的被子。惨白的灯光下,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脸灰败得如同死人,嘴唇干裂灰白,眼睛紧闭。只有极其微弱、时断时续的胸膛起伏,和偶尔从喉咙深处滚出的、破碎模糊的呻吟,证明他还残留着一丝生命。
最刺目的,是他左肩的位置。盖在上面的被子,已经被一大片不断扩大的、粘稠的暗红色湿痕彻底浸透,边缘甚至开始凝结成深褐色的硬痂。血,还在缓慢地、固执地从被子下面洇出来,一滴一滴,沉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滴答…滴答…
那声音,比打包机的轰鸣更清晰地敲在林秀的耳膜上,敲在她的心上。
“阿娣哥…别怕…我…我找到药了…” 林秀的声音抖得不成调,她扑到阿娣身边跪倒,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也浑然不觉。她颤抖着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阿娣左肩伤口上的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