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雷劈开雨幕的刹那,萧夙朝猛地将和离书撕成碎片。素白宣纸簌簌飘落,混着皂角沫沾在他蟒袍的龙纹上,宛如帝王尊严被撕碎的残片。"朕不离婚!霜儿,只要不离婚,只要你不做傻事朕什么都依你!"他扑过去时打翻了案上的烛台,鎏金烛台在青砖上滚出刺耳声响。
澹台凝霜突然抓起妆奁里的银裁纸刀,锋利刀刃抵住手腕上淡青色的血毒纹路。烛火在她眼底明明灭灭,映得那道陈年疤痕忽隐忽现:"当真?"声音轻飘飘的,像是随时会被雨声吞没。
"绝对当真!"萧夙朝僵在三步之外,喉结剧烈滚动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——昔日凤冠霞帔下的明艳早已褪去,只余满目疮痍。看着她颤抖的指尖几乎要划破皮肤,帝王的膝盖重重砸在满地瓷片上,玄色蟒袍瞬间浸满雨水,"乖,把刀放下......"
"我做皇后之时,已经原谅你逼我跳崖的事了。"澹台凝霜忽然轻笑,刀身贴着皮肤缓缓游走,"可你的大臣、后宫宫人,日日指着我的脊梁叫'妖后'。"她突然逼近,染着丹蔻的指尖掐住他下颌,"我倒要问问陛下——当年冷宫纵火是谁故意留的生路?你登基那日在龙椅下藏的蜜饯,又是为谁准备?"
萧夙朝瞳孔骤缩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。少年时她翻墙递给他的半块桂花糕,登基前夜她绣在龙袍内衬的并蒂莲,还有跳崖那日,她坠落前仍死死攥着他赐的玉珏......"少年倾心不自知,扶朕上位错付真心。三年回归天下知,心里生恨无人问。"他喃喃重复,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子,"是朕错了,从一开始就错了......"
"原来你什么都知道!"澹台凝霜突然将刀狠狠抵在他喉间,锋利的刀刃刺破龙袍,在颈侧划出细细血痕,"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我从未挡过温鸾心的路,分明是她抢了我的男人!"泪水混着雨水砸在他蟒袍上,晕开深色的痕迹,"你说,对还是不对?"
萧夙朝望着她泛红的眼眶,七年前那场致命的宴会突然在眼前浮现——温鸾心捧着掺了花生粉的糕点步步逼近,而他竟鬼使神差地默许了这场阴谋。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让他几乎窒息,他颤抖着覆上她握刀的手:"对......是朕对不起你,是朕负了......"话音未落,殿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,震得满室烛火齐齐熄灭。
暴雨如注,琉璃瓦上的雨水顺着鸱吻倾泻而下,将绛雪轩外的青石阶冲刷成一片水光潋滟。澹台凝霜手中的银刀微微发颤,刀刃映着她苍白的脸,泪痕未干的眸子里盛满绝望与决绝。她望着跪在面前的萧夙朝,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:"萧夙朝,我想死,想与你死生不复相见。若有来世,我情愿死在那年答应护你夺嫡之时,只求与你萧家兄弟再无关联。"她顿了顿,喉间溢出一声苦笑,"我错了,错在至今还心软......萧夙朝,你能不能给我个痛快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