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统领别过脸去,不敢看帝王颤抖的背影。康雍璟的大氅垂落在地,仿佛一面破碎的王旗。
康雍璟的蟒纹靴碾碎脚下的碎瓷,尖锐的瓷片刺破靴底,却不及心口传来的刺痛。他死死盯着女儿因妊娠而浮肿的面庞,努力从那双凤目中寻回昔日软糯唤他"父皇"的影子:"朕不跟你争论这些!"帝王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躁,袖中龙纹暗金扳指撞在蟠龙柱上,发出闷响,"你把上官璃月怎么了?"
澹台凝霜扶着后腰缓缓坐下,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。她漫不经心地拿起案上的鎏金护甲,在烛火下转动着欣赏寒光:"本宫让狐狸给她长个记性,谁知道她不经打——"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护甲重重磕在案几上,"一巴掌就晕了。"
殿外的风雪突然变得狂暴,将琉璃瓦拍得簌簌作响。康雍璟望着女儿隆起的小腹,想起当年秦媛忻临盆时也是这般模样,温热的血染红了整座椒房殿。喉间泛起铁锈味,他突然上前两步,却在触及女儿冰冷的目光时僵在原地。
"霜儿,跟父皇回康铧。"他的声音难得放软,带着几分近乎恳求的意味,蟒袍下的双手却攥成拳头。龙涎宫的龙脑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,让他想起二十一年前那个被他亲手扼杀的承诺。
殿内龙涎香与血腥气交织,在寒风中翻涌成令人窒息的漩涡。澹台凝霜扶着雕花榻沿缓缓起身,隆起的小腹压得她步履蹒跚,却依然挺直脊背,凤目如淬毒的利刃,直直刺向康雍璟:"不可能。"三个字冷若冰霜,仿佛将二十年的恩怨都凝成了实质。
康雍璟僵在原地,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,鎏金蟒纹袖摆微微颤抖。他望着女儿苍白的脸颊和眼底翻涌的恨意,突然想起秦媛忻临终前的眼神——也是这般决绝,带着对他彻骨的失望。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,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,声音难得放柔:"别激动,你喝水……"说着便要去拿案上的白玉盏。
"滚!"澹台凝霜突然暴喝,挥袖扫落盏碟。青玉茶盏坠地碎裂的声响中,她指着宫门的手因用力而微微发颤,"带着你的人滚出萧国!"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胎动,疼得她眼前发黑,却依然死死撑着不肯示弱。二十一年前的血火、母亲的哭喊、秦族满门的冤魂,此刻都化作唇边一抹讥讽的笑,"康铧的龙椅,留着给你的好女儿和蒋家去争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