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星海的浪是活的。
吴仙站在海面上,望着脚下翻涌的海水——那些浪涛既像被无形的尺子量过,每一道波峰间距丝毫不差,透着秩序的刻板;又像被狂风撕碎的绸缎,浪花飞溅的轨迹毫无规律,藏着混沌的狂放。更奇的是空中飘落的星光碎片,有的凝成棱角分明的星晶,悬停不动;有的化作流动的星雾,飘忽不定,落在海面竟不消融,反而沉入海底,像在奔赴某个约定。
“吴先生!”
身后传来呼声,李玄与红衣女子踏着遁光而来。李玄的定序剑上多了几道柔和的弧线,红衣女子的黑雾里掺了丝缕金光,显然两人这些时日都在尝试融合序乱之力。
“碎星海的怪事,比传闻更邪门。”李玄指着海面下隐约可见的黑影,“那座古城叫‘星落城’,我们潜入三次,每次靠近城门,就感觉脑子里像有两把剑在劈砍——一边逼着我们‘必须按碑文走直线’,一边逼着我们‘必须随魔纹乱绕’,好多师弟师妹没撑住,眼神都直了,嘴里反复喊着‘要么全是规矩,要么全是混乱’。”
红衣女子轻抚眼角疤痕,声音发沉:“我试着用离尘谷的‘随心意’压制,反而更糟。那些魔纹像活过来似的,钻进识海就喊‘不够乱!不够乱!’,道文碑的金光又刺得人头疼,说‘不准乱!不准乱!’”
吴仙低头,界心在掌心发烫,透过海水能感应到海底深处两股极端的力量——道文碑的秩序之力如冰封千里,每一道碑文都像刻在灵魂上的枷锁,强制着“绝对服从”;魔纹柱的混沌之力如烈火燎原,每一缕魔纹都像钻进骨髓的狂躁,嘶吼着“彻底破坏”。两种力量在古城上空相撞,形成的力场会撕裂修士的识海,逼着他们在极端中选一边,选不出的,便成了疯癫。
“不是选边站,是他们忘了中间的路。”吴仙纵身跃入海中,界刃在身侧划出紫金色光弧,将那些既凝滞又流动的海水轻轻分开。海水穿过光弧,竟变得既温顺又灵动,星晶与星雾落在光弧上,不再相互排斥,反而交织成淡淡的光幕。
越往海底,光线越暗,星落城的轮廓渐渐清晰。那是座方形古城,城墙一半刻满工整的星图道文,每一笔都如刀削斧凿;一半爬满扭曲的洋流魔纹,每一寸都似蛇缠蚁绕。城门上方,本该是城名的地方裂成两半,一半刻着“定星”,一半刻着“流海”,裂痕中渗出既冷又烫的气息。
城内,道文碑与魔纹柱对立而立。碑高九丈,碑文闪烁着刺眼的白光,光照之处,海水都凝成了冰晶,冰晶里的鱼虾保持着游动的姿态,却僵硬如雕塑;柱粗十围,魔纹翻涌着漆黑的火焰,焰烧之处,海水都化作了蒸汽,蒸汽里的气泡炸裂时,竟带着吞噬一切的吸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