庙内烛火摇曳,地上铺着一张由三十七件信物拼成的残图——玉佩一角、断剑残柄、旧印边纹……竟隐隐勾勒出一道山脉走势。
一名老者正以指尖摩挲图上一处裂痕,喃喃道:“军令台……真的还存在吗?”
牛俊逸站在梁柱阴影下,不动声色取出一枚铜哨——青绿斑驳,哨身刻着细密符文,乃其母临终所留。
他凑近唇边,吹出三声低音,音调沉缓,如风穿石隙,又似古钟余震。
满室骤然死寂。
一人猛然抬头,眼中暴起精光:“这调子……是当年‘静听者’传讯的暗律!只有赤焰军核心传令人才知此音!”
牛俊逸缓缓走出阴影,目光扫过众人:“令台未毁,只是沉眠。地裂谷底,藏有先帝遗令与军魂中枢。若你们愿重掌军令,需有人先入台心,以血启钥——但进去的人,九死一生。”
话音落地,无人应答。
唯有烛火噼啪炸响,映得墙上人影如战鬼列阵。
次日深夜,韩烈立于旧军驿庭院,焚香三炷,酒洒黄土。
他跪地叩首,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:“兄弟们……我回来了。”
身后,十名旧部肃立,皆是当年从火海尸山中爬出的残军,身上疤痕纵横,眼神却依旧如刀。
他解开发髻,将浸过药水的麻布裹于双耳,又取下背上那柄用粗绳绑缚的断刀——刀身断裂处参差如齿,乃其父战死前最后一击所留。
此刀从未出鞘,也永不再出鞘,只随他赴死。
麴云凰悄然现身,目光落在他耳畔麻布上,心头一紧:“你准备进地裂谷?”
韩烈不答,只将香灰抹于额前,如当年出征前一般。
“回答我!”她声音陡厉。
他终于转身,目光如铁:“帅印已现,诏书未定。若军令台不开,何来帅令?若无人入谷,谁来唤醒沉眠之令?”
“音瘴蚀神,入者十死无生!”她逼近一步,眼底翻涌着怒与痛,“你以为你死了,我就写得出那道诏吗?你以为你倒下了,赤焰军魂就能重燃?”
韩烈低头,看着手中断刀,缓缓道:“我活着,是为祭奠。我死,也是为唤醒。”
她猛地攥住他手腕:“你答应过我,要听我写完那道诏!”
风起,吹乱她的长发,也吹动他衣角猎猎。
韩烈终于抬眼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所以我不会死……至少,不会死在谷外。”
麴云凰怔住。
片刻后,她转身取来灵犀琴,置于石案之上。
银针刺破指尖,血珠滚落,滴于琴弦。
她轻拨一音,声波如涟漪扩散,整座军驿的灯火竟同时摇曳一瞬。
“我陪你一段。”她声音清冷,却藏着不容拒绝的决意,“我的‘灵犀幻音诀’可替你冲开音瘴一线生机——但你得活着回来,听我写完那道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