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萧大人何必苦苦相逼。"盐商撩开轿帘露出腰间玉带,"南边来的商队后日就到......"
刀背突然拍在玉带扣上,萧云天笑得像匹嗅到血腥的狼:"陈掌柜既提起南边商队,本官倒想起件事——上月有批走私船在双屿岛沉了,捞起来的货箱刻着贵府商号。"
暮色再次染红海面时,三十名重伤兵卒已搬进垫着干海藻的营帐。
萧云天嚼着最后半块咸菜饼巡视粥棚,铁锅里翻腾的贝肉混着碎米粒的香气,引得饥民们捧着陶碗的手不再发抖。
郭启策马冲进营地时,萧云天正用匕首削着块船木。"南边官道尘土有异。"他压低声音递上沾着马蹄印的布条,"三辆马车载着鎏金箱笼,车辙印比寻常货商深两寸。"
萧云天忽然将船木削尖插进沙地,木屑纷飞中露出半截暗纹——这是水师战船特有的龙血木。
他抬脚碾碎沙地上最后一点夕阳余晖:"备三坛二十年陈的竹叶青,该会会那些'迷路'的贵客了。"校场上飘着咸腥的海风,三十口铁锅却蒸腾着白米香气。
萧云天抓起酒碗连饮三盏——第一盏泼在空粮仓前的青石板上,第二盏浇在修补完成的战船舷窗,第三盏被他重重砸在贪官名册上,飞溅的酒液正落在"斩立决"三个朱砂字间。
"大人,南边商队的货物清点完毕。"郭启抱来鎏金木箱,箱盖开启时满场倒抽冷气。
二十匹织金缎下压着珊瑚盆景,最底层整整齐齐码着水师特供的龙血木。
萧云天用靴尖挑起半截木料,碎屑簌簌落在瑟瑟发抖的盐商衣襟上:"陈掌柜不是说商队后日才到?"他忽然俯身扯开对方袖口,三道被缆绳勒出的血痕赫然入目,"这掌舵的老茧,倒像是双屿岛的老船把式。"
篝火噼啪爆响时,二十车粮食已运抵渔村。
老渔妇带着三百孩童跪在官道两侧,孩子们举着的贝壳在月光下拼出大周海疆图。
萧云天解下披风盖在断腿伤兵膝头,转身接过商人呈上的鎏金牌匾,金漆未干的"海疆青天"四字还沾着夜露。
三更梆子响过七遍,萧云天独自站在空荡的校场。
怀中被体温焐热的铜钱只剩最后三枚,他屈指弹向星空——一枚落在医帐前的药渣堆里,一枚嵌进战船新刷的桐油涂层,最后一枚叮当坠地,被突然奔来的传令兵踩进泥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