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双龙刚推开门,就被袅袅青烟扑了满面。
实木茶案上,错金博山炉吞吐着云纹,铜鎏金香盒敞开着,露出里面琥珀色的树脂块。
这个香炉应该是第一次看见,陈总这里总能看到各种颜色、形状不同的炉子。
陈默背对着门站在窗前,一手拿着另一个青瓷香炉,另一只手正往香炉里添料。
此刻的太阳正好透过落地窗,洒进办公室,陈默的腕表反射的亮光有些刺眼。
“陈总。”徐双龙站在三米开外,皮鞋尖恰好抵住地毯上的云纹刺绣边缘。
窗边的人影没动,声音裹在烟雾里:“老徐啊,坐。”
他选了会客区最外侧的单人沙发,半个身子陷进墨绿色天鹅绒里。
茶几上的建盏还冒着热气,白毫银针的清香混着沉香,在鼻腔里搅成团理不清的线头。
“这是今年应用支持中心的年终总结。” 他将封面只有几个大字的文件推到茶几中央,“全年MTTR(平均故障恢复时间)同比压缩13%,知识库调用率提升到...”
陈默终于转过身,黑色西装扣得一丝不苟。
他踱步到茶案前拎起铸铁壶,滚水注入建盏时激起的白雾模糊了镜片:“半年前梅里达灾备中心的事,处理得挺漂亮的。”
徐双龙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。
领导的敲打就是这么的突如其来。
那场由劣质电源模块引发的连锁故障,他带团队在墨西哥熬了五天四夜。
此刻这句夸奖却像根鱼刺,提醒着他当时擅自调用渡河项目备用设备的事。
“都是团队的功劳。” 徐双龙这会儿怕说得多错得多。
“听说前段时间出差时在机场低血糖晕倒了?”陈默突然说起了别的,从抽屉摸出个珐琅盒推过来,“喏,瑞士带回来的黑巧克力。”
徐双龙捏着糖盒的手指发紧。
上周三凌晨两点,他在浦东机场贵宾厅突然眼前发黑,这事连秘书都不知道。
监控?不对,没事谁去看机场的监控?难道是跟着他去的出差的年轻工程师之一?
徐双龙想不通,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有些低估了眼前这个私交颇好的领导。
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冷汗,西装内衬已经贴在背上。
沉香灰簌簌落在香炉里,徐双龙发现很久没有仔细看这间办公室的全貌,早已有了些变化。
整面墙的荣誉证书旁的《临川思梦图》已经被移到了侧边墙上。
现在则挂着幅水墨荷花,题着“中通外直”四个字,落款竟是郑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