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向陆寻,眼眸中满是诚恳,"届时我与昭阳一同送诸位回医仙谷,正好沿途看看秋色。"
陆寻沉吟片刻,银须在风中轻颤:"烟儿如今胎息虽稳,但舟车劳顿......"
"师父放心。" 柳烟轻抚腹部,笑容恬静,"胎象平稳,路上慢些无妨。"
午后,陆昭阳陪着师父和师兄在药圃整理药材。
她蹲在药垄间,裙摆沾染了泥土也浑然不觉,纤细的手指小心拨弄着一株株草药,时而凑近轻嗅,时而掐下一片嫩叶在指尖揉搓。
陆寻在一旁捣药,银发如雪,动作却稳健有力。
他偶尔抬头看徒弟一眼,见她专注的侧脸与幼时一般无二,不由莞尔:"昭阳啊,延年待你可好?"
陆昭阳手上动作一顿,耳尖悄悄红透:"他待徒儿...及好。" 声音极轻,却掩不住心中的甜蜜。
陆阿桂哼了一声,正捆着药草,硬邦邦道:"他若敢欺负你,我第一个不答应。"
暮色渐沉时,程硕的铁甲映着最后一缕残阳,云纹暗彩在鎏金甲片上流转。
他独立在回廊转角处。
见陆昭阳踏着满地梧桐影而来,他从贴身的鱼鳞甲内取出一卷泛黄的楮纸,纸缘已磨出毛边,折痕处还沾着几处暗褐痕迹。
"师妹..."他嗓音沙哑,似玉门关外呜咽的风,"这是驻守河西走廊的弟兄们...从沙州到阳关,每个带伤的名字都记在这里。"
展开的纸卷上,有些墨迹被水渍晕开,像是混合着血与泪的记录。
陆昭阳接过时,指尖触到几处凹凸不平的痕迹——那是常年握刀的手,蘸着粗墨写下的歪斜字迹。
她忽然抬眸,夕阳的余晖在她眼中凝成两簇跳动的火苗:"几日前便备下了。白瓷瓶里是安西都护府最缺的茯苓安心丹,青瓷瓶装着改良过的《千金方》金疮药。"
她顿了顿,"另有二十驮药材,此刻应该已过陇山,十日后可达玉门关。"
程硕身形猛然僵住,甲胄下的肌肉绷出凌厉线条。
他以左手捶右胸,铁甲碰撞发出清越龙吟——这是边军最郑重的礼节:"程某代玉门关三千守卒,拜谢师妹!"
五更鼓刚过,长安城尚浸在青灰色的晨雾里。
送行的人群静立在开远门外,柳烟将绣着《心经》的杏黄绢帕,细细塞进丈夫的护心镜后方。
陆昭阳示意家丁抬来鎏金锁边的檀木箱,掀开时露出分门别类的药格:"玉门关风沙大,特地加了防风明目的甘菊熏香,白瓷瓶用蜂蜡封口,可保三年不腐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