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外侧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,锦被齐整地盖到下颌,双手交叠置于腹前。往里并排躺着四个孩童,最大的不过十岁模样,最小的看着才五六岁。他们面容安详得诡异,仿佛只是沉沉睡去。
许延年单膝跪在榻前,二指轻触妇人颈侧。肌肤尚温,但脉搏全无。他掀开锦被一角,雪白中衣上不见半点烟熏痕迹。
"不是烧死的。"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每个字都咬得极重,"窒息而亡。"
赵主簿倒吸一口凉气,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摆:"这...这门是从外头锁的..."
许延年已转向孩童,动作轻柔却利落。最小的女孩唇边凝着些许白沫,被他用素帕小心蘸取。靠近鼻尖轻嗅,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当他翻开男孩衣领时,一道紫红色勒痕在火光下触目惊心。
"灭口。"许延年起身时,玄色官服下摆扫过青砖地面,声音低沉而坚决,"查这户什么来路。"
庭院里传来杂沓脚步声。大理寺丞裴肃带着仵作匆匆赶到,宽大的官服被风吹得鼓胀。见状不由惊呼,声音都变了调:"造孽啊!五个..."
"裴大人。"许延年抬手制止,声音沉稳有力,"烦请即刻验尸。"他转向惊魂未定的老嬷嬷,放缓了语气:"宅里就这些人?主君何在?"
老仆瘫坐在地,涕泪横流,声音断断续续:"郎君去苏州进货半月了...这是主母和四位小主子啊..."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"老奴睡在下房,闻到烟味起来时,正屋已经..."
许延年目光如刀,俯身问道:"今夜可有人来访?"
"没...没有..."老仆浑身发抖,手指死死攥住衣角,"就是晚膳后,主母说头晕早早歇下,老奴去厨下熬安神汤,回来就见..."
许延年抬手示意许义记下供词,自己则重返厢房。裴肃正指挥仵作将尸体依次放平,见他进来低声道:"少卿所料不差。妇人颈后有针眼,孩童口鼻皆有捂压痕迹。"
"先下药,再扼杀。"许延年蹲身查看门闩,在木质凹槽里拈起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靛蓝布料,声音冷峻,"纵火是为毁迹。"
庭院里忽然喧哗起来。周寺正捧着本册子疾步而来,额上沁着细汗:"少卿,坊正说这是杭州来的丝绸商冯大郎宅邸。去岁才搬来长安,平日深居简出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