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朕这头痛..."李世民刚开口,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打断了他的话。他佝偻着背,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榻边金龙头,指节泛出青白色。一旁的老太监连忙递上丝帕,陆昭阳敏锐地注意到帕子收起时那一闪而过的猩红。
她不动声色地近前,衣袖间淡淡的药香驱散了些许殿内浑浊的气息:"请容民女为陛下诊脉。"
指尖搭上皇帝腕间,那皮肤下的脉搏让她心头一沉。原本就如屋漏般的脉象此刻更添雀啄之态,时而如细雨漏屋,时而似饿雀啄食,急促紊乱得几乎难以捕捉。她收回手,从药囊中取出三寸银针,在烛火上快速灼过:"民女先为陛下止痛。"
银针刺入百会穴时,李世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。针尾轻颤间,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,青灰的面色也浮现些许血色:"陆卿医术..."他长舒一口气,"当真了得。"
"陛下过誉。"陆昭阳收针的动作行云流水,又从药囊取出个青瓷小瓶。瓶身触手生凉,上面绘着缠枝莲纹,"此药可暂缓头痛,每日午时服一丸。"她的声音平静如水,却刻意略去了后半句——这药不过是扬汤止沸,对那日渐枯竭的五脏毫无益处。
老太监接过药瓶时,枯枝般的手指微微发抖,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描金漆盒中。
"陆卿,"李世民突然开口,浑浊的眼中迸射出锐利如剑的目光,"朕这病..."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低沉,"究竟如何?"
殿内霎时寂静得可怕,连铜漏滴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。陆昭阳长睫低垂,:"陛下操劳过度,肝阳上亢,需静养调理。"她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像落在玉盘上的冰珠子。
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,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,笑声中夹杂着几声咳嗽:"朕...知道了。"他摆摆手,袖口金线绣的龙纹在烛光下微微闪动,"赏陆卿绢二十匹,金十铤。"
退出甘露殿时,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。檐角滴落的水珠在石阶上敲出清脆的声响。
陆昭阳在回廊转角处险些撞上一道绯色身影——许延年匆匆赶来,官服肩头被雨水浸透成了深红色,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冠也有些歪斜,眼中翻涌着掩饰不住的担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