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婉娘,张氏,吴郡香料世家独女。"许延年恍若未闻,继续念道,"善调香,尤擅合欢香。"他忽然停顿,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鎏金香囊,"这是在林公子住处搜到的,里面还剩些香料。"
林子墨的呼吸陡然急促,脖颈上青筋暴起,铁链绷得笔直。像条被钉住七寸的毒蛇:"还给我!"
许延年将香囊放在案上,冷眼看着这个曾经名满江南的贵公子。指尖轻点:"这香囊绣工精致,角落还绣着'子墨吾爱'四字。"他抬眼直视林子墨,"林公子可知,我们在你江南旧宅的密室中发现了什么?"
林子墨突然安静下来,嘴角抽搐着露出诡异的笑容:"你们找到她了?她还好吗?"
许延年胃部一阵紧缩。他想起那个被砌在墙里的红妆女子,时隔三年仍保持着死前的姿态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身旁的许义忍不住干呕一声,被许延年一个眼神制止。
"你堂兄林子谦的尸骨埋在院中梅树下。"许延年声音冷了几分,"分尸三十六块,倒是好刀工。"
林子墨仰头大笑,笑声在地牢里回荡如同夜枭:"他活该!他们活该!"笑声戛然而止,他盯着渗水的石顶,眼里泛起泪光。
许延年示意许义递上一卷画轴。展开后是一幅工笔美人图,画中女子一袭红衣站在梅树下,巧笑倩兮。林子墨看到画卷,突然像被抽走全身力气,铁链哗啦垂落。
"张婉娘最喜欢穿红衣。"许延年突然道,"因为她第一次见你,就是在吴郡的芍药花会上。"
林子墨恍惚间又看见那个明媚的春日。十几岁的婉娘穿着胭脂红的留仙裙,在花架下朝他回眸一笑。她发间的金步摇叮当作响,比张家香坊里所有的风铃都动听。
"她总说......"林子墨的声音突然温柔得可怕,"她调的香最适合衬她的红裙。"
地牢角落的火把"噼啪"爆出个火星。许延年看见林子墨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柔情,那双沾过人命的手正神经质地摩挲着铁链,仿佛在抚摸情人发丝。
"三年前的上元节。"许延年轻声道,"你提前从长安返家,看到什么了?"
林子墨眼睛渐渐失去焦距,仿佛陷入回忆:"满园梅香...卧房里点着婉娘最爱的合欢香..."他的声音开始发抖,"她穿着新婚时的嫁衣...躺在我堂兄怀里..."
地牢里一时寂静,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。许延年看到林子墨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——愤怒、痛苦、怀念,最后定格在一种病态的温柔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