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陵容盯着妆奁暗格中的双龙玉佩,思绪翻涌。前世诸多惨事如走马灯般浮现,心中恨意更浓。
铜盆里的银丝炭噼啪爆响,安陵容望着断成两截的羊脂玉梳,细密的齿痕间缠着几缕青丝。
镜中倒映着窗外扭曲的桃枝,那些不合时宜的绯色花瓣被雨水拍在菱花窗上,像极了前世冷宫墙上渗出的血渍。
"双喜,取本宫那件月白竹叶纹氅衣来。"她将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按在妆奁暗格,冰凉的玉佩纹路硌着指腹。
前世皇帝临终前攥着这半枚龙纹佩呢喃"顾卿",如今想来,莫不是与这顾氏女......
月白捧着织金妆花缎正要开口,忽见主子眼风扫过博古架上的珐琅自鸣钟。
卯时三刻,正是皇帝下朝后往御书房批折子的时辰。
"小主可是要往养心殿送参汤?"小宫女试探着递上鎏金暖炉,"今儿内务府新制的阿胶枣泥糕......"
安陵容指尖在红木雕花凭几上叩出脆响。
前世她冒雨送姜汤却被华妃讥讽狐媚,皇帝抚着她湿透的鬓角说"容儿越发不懂规矩"。
记忆里龙涎香混着雨气的味道突然涌上来,她猛地攥紧氅衣领口的珍珠盘扣。
"去御花园。"她抓起案上未绣完的龙纹香囊,金线在掌心勒出红痕。
皇帝上月赞她女红精巧,此刻这未成形的龙目倒像是嘲弄她的优柔。
冬雨裹着碎冰碴子打在油纸伞上,转过堆秀山石,忽听得假山后窸窣人声。
安陵容抬手止住随从,月白会意地将伞柄往太湖石缝隙偏了偏。
"......镶八宝朱轮车可是亲王规制!"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发颤,"昨儿夜里李总管亲自带着十二个苏拉嬷嬷去西华门接人,那车辙印子深得能养鱼......"
安陵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石壁上,惊得说话的两人扑跪在地。
年长太监额角青紫未消,正是前日因打碎珐琅彩碗被她罚过月银的刘公公。
"本宫倒不知,内务府如今改行养鱼了。"她捻着香囊上未收针的龙须,看老太监冷汗顺着官帽带子往下滴,"刘公公这伤瞧着新鲜,莫不是昨儿接驾时磕的?"
"娘娘明鉴!"刘公公突然重重叩首,"顾小姐是两江总督嫡女,进宫前在姑苏寒山寺带发修行,说是......说是会召百鸟朝凤的异象!"他袖口滑出半块金瓜子,在雨水里泛着诡异的光。
安陵容心头一跳。
前世端妃曾说过,圣祖爷的敏贵人擅引鸟雀,却在册封当日被群鸦啄瞎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