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的手指终于松开,安陵容看见他明黄衣袖拂过自己发间银簪,那滴将落未落的雪水正悬在凤凰羽翼上。
"传宝华殿住持。"皇帝转身时带起一阵寒风,安陵容瞥见苏培盛在暗处冲瓜尔佳氏微不可察地点头。
她借着起身的踉跄扶住梅树,指尖触到树皮裂缝里藏着的硬物——半枚断裂的翡翠耳坠,正是沈眉庄去年生辰丢的那只。
甄嬛突然轻笑出声:"皇上且看这捆人索。"她葱管似的指尖挑起金线,"慎刑司的捆人索上月刚换成银丝缠铜芯,这金线..."碧玺流苏擦过皇帝袍角,"倒像是去年莞贵人用剩下的。"
梅林突然响起夜枭啼叫。
安陵容感觉背后渗出冷汗,前世被毒哑嗓子的灼痛感顺着脊柱攀爬。
她数着皇帝踏过积雪的脚步声,直到看见养心殿的琉璃瓦在月下泛起冷光,才惊觉伽南香叶还黏在袖口褶皱里。
"安妹妹脸色这样差。"沈眉庄解下斗篷罩在她肩头,指尖在貂毛领子里飞快划过她掌心,"可是被雪水激着了?"安陵容触到对方塞来的纸团,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墨汁气息——正是她教沈眉庄调制的松烟墨。
瓜尔佳氏突然踉跄着撞过来:"皇上您瞧!"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戳向安陵容腰间荷包,"这海棠纹样..."金线捆人索擦过安陵容手腕,"和巫蛊娃娃上的绣线一模一样!"
安陵容在荷包坠地的瞬间闭上眼睛。
她听见丝帛撕裂的轻响,前世被扎满银针的人偶仿佛又出现在眼前。
可这次掌心传来的触感不对——荷包夹层里塞着的不是朱砂符咒,而是半片浸透薄荷水的丝帕。
"够了。"皇帝突然暴喝,惊飞梅梢积雪。
安陵容睁眼时正对上他阴鸷的目光,那支银凤镂花长簪突然被抽离发髻,青丝如瀑散落肩头。
簪尖垂落的雪水滴在她脖颈,凉意直透骨髓。
沈眉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素色帕子飘落在证物漆盒上。
安陵容看见帕角绣着的玉兰被褐色的夹竹桃粉染脏,而皇帝弯腰去扶时,那支银簪正巧掉进梅树根部的雪堆,惊起几点幽蓝磷火。
"夜深露重,都散了吧。"苏培盛挥动拂尘驱赶磷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