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薄雾中远远现出两个人影,踏着沾满晨露的草叶缓步而来。
苗玉堂手中提着个粗陶瓦罐,阿冰则提着一个小篮子。
那瓦罐口还冒着缕缕热气,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白雾。
阿冰篮子上搭着条粗布汗巾,想是怕食物凉,特意盖着。
"李兄,这么早就醒了?"
苗玉堂朗声笑道,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间格外清亮。。
我连忙迎上前去接过瓦罐和篮子。
陶罐入手温热,揭开盖子,一股米香混着山野间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。
"有劳你们了,"我感激道,"你们起得更早。"
阿冰腼腆地搓了搓手,袖口还沾着些柴灰。
"山里不比城里,"他轻声解释,"太阳一落山,除了虫鸣鸟叫,再没别的动静。我们惯常都是早早歇下的。"
说罢,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大鹏在竹床上翻了个身,老旧的竹床立刻发出一阵"吱呀吱呀"的抗议声。
他眯着惺忪的睡眼,含糊不清地嘟囔道:"你们怎么这么早啊......"
忽然,他的鼻子抽动了两下,睡意顿时消散了大半。
"咦,好香啊!"话音未落,他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,动作之大连竹床都跟着晃了几晃。
苗玉堂笑着指了指地上冒着热气的粥罐和竹篮里金灿灿的馒头:"快起来吃早餐吧!"
大鹏胡乱抹了把脸就跳下床,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竹篮前,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。
可送到嘴边时却突然停住了,狐疑地打量着手中的馒头:"这馒头什么做的?怎么看着这么黄?"
苗玉堂见状哈哈大笑,声音洪亮得惊起了树上的几只山雀:"放心吧,是正经粗粮做的!山里新收的玉米面,掺了些野蜂蜜,保准比城里的白面馒头还香甜!"
说着,他拍了拍大鹏的肩膀,"放心大胆的吃吧。"
大鹏这才狼吞虎咽起来。
我掰下一块馒头送进嘴里,粗粮的香气在唇齿间漫开。
仰头望着头顶亭亭如盖的老槐树,斑驳的树皮上爬满岁月的沟壑。
"这棵大槐树,怕是有些年头了吧?"
苗玉堂顺着我的目光望去,随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叶:"打我记事起,它就在这儿了。说来也怪,这么多年过去,它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模样。"
我站起身,掸了掸衣摆上的馒头屑。
晨雾渐散,村子周围的数株老槐树在朝阳中显出身形。
"那边几棵......"我指着远处虬枝盘曲的树影,"也是这般年岁?"
"可不是嘛。村里这些老槐树,祖祖辈辈都交代过,动不得的。"苗玉堂回答道。
"你们仔细数数看,"我顿了顿,"是不是正好三十六棵?"
苗玉堂闻言一怔,随即仰头环视四周,嘴唇微动默数起来。
阿冰也放下手中的活计,踮起脚尖朝各个方向张望,手指在袖中悄悄掐算。
"一、二、三......"苗玉堂的声音越来越轻,眉头却越皱越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