脐带
梧桐巷的蝉鸣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,林夏拖着行李箱走过青石板路时,能清晰感受到身后针尖般的目光。七月的阳光把孕妇装下的肚子晒得发烫,她摸着隆起的小腹,在自家别墅的门前停下。
"爸,妈,我回来了。"
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。母亲赵淑芬正在院里晾晒婴儿襁褓,听见声响猛地转身,洗衣盆咣当砸在地上溅起水花。她布满皱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,最后轻轻落在女儿肚子上:"七个月了吧?腰疼不疼?妈给你炖了鲫鱼汤哩。"
父亲林建国从堂屋探出头,老花镜滑到鼻尖:"房间都收拾好了,电扇擦了三遍,蚊帐是新换的。"他佯装看报纸,报纸却是倒拿着的。
深夜,林夏被胎动惊醒。月光淌进推拉式的玻璃窗,父母房里传来刻意压低声音的争执。"......当年咱们抱夏夏回来时不也有说闲话的?我就是心疼,这么大事她一个人扛,那个人不个懦夫吗......"林夏摸着肚皮,想起三个月前视频里母亲惊喜的笑脸。那时她说要回家待产,视频那头传来茶杯打翻的声音,母亲慌乱中说的却是"路上记得买孕妇枕"。其实她自己已经想了几天几夜才做出这样惊人的决定。
产房外的长椅上,赵淑芬攥着老式暖水瓶。消毒水味道让她想起三十年前的县医院,也是这样惨白的走廊。那天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婴,婴儿啼哭震落了护士站窗台上的梧桐花,燕子就这样匆匆在窗前划过。当年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复活:"不能生的女人捡个野种当个宝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