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如刃,斜斜劈开医院天台锈蚀的铁门缝隙,在林悦儿掌心那枚古老罗盘的纹路上,划出一道纤细却锐利的光痕。那纹路并非静止,而是随着她血脉的搏动微微起伏,仿佛蛰伏千年的图腾正从沉睡中苏醒。光与纹交错的一瞬,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震颤自掌心蔓延至腕骨——那是她体内伴生系统“小团”发出的警报前兆。
三十六面记忆镜像,无声浮现于星河地表边缘,宛如环绕祭坛的残碑。每一面都映照着她曾亲手封印的过往:父亲临终前颤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半个未完成的符印,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道密语;楚墨渊在烈焰吞噬实验室的刹那回头,眼神穿透浓烟与火舌,直抵她灵魂深处;夏若初跪在祖母床前,指甲抠进药瓶盖沿,撕开的不只是铝箔封口,更是命运的封印线。镜面无声开合,情绪如暗流渗出,不是声音,不是画面,而是纯粹的精神压强,直逼识海深处,试图撬开她层层设防的记忆闸门。
林悦儿咬紧牙关,指尖微颤。她知道这些不是幻象,而是时间本身对她执念的反噬。
小团没有迟疑。它原本蜷缩在她肩头的绒球状躯体骤然膨胀,毛发由雪白转为幽蓝,像被极寒浸透的星云。它跃起,化作半透明的护盾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,表面流转着与罗盘纹路相似的光弧。每一道记忆冲击袭来,它的耳廓便剧烈抖动一次,体表随之浮现出涟漪状的裂纹,如同承受不住时空褶皱的薄膜。林悦儿能清晰感知到颅内伴生系统的尖锐警报,但她没有命令切断连接——因为小团也没有退缩。
“引过去。”她低语,舌尖狠狠一咬,血珠弹射而出,精准命中最近的一面镜像。
血滴穿过的刹那,镜中画面剧烈扭曲。火焰倒流,灰烬重聚,楚墨渊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火场中央。他手中裂玉横斩,刀身血纹骤然亮起,与血珠轨迹产生共振,竟在虚空中织出一张网状光痕,将整面镜像牢牢锁住。那不是防御,是反向锚定。
紧接着,楚墨渊的身影真实出现在她侧后方,呼吸沉稳,衣角犹带焦灼气息。他左手按在罗盘中央凹槽,右手握刀斜指地面,掌心血迹不断渗入罗盘外圈的二十四时标。每一滴血落下,便有一枚刻度亮起,泛起青铜色的微光,最终连成环形防御阵。当第七个时标点亮时,阵列边缘浮现出灵芽界的根脉虚影——那是世界底层规则的投影,如藤蔓般缠绕住三面逼近的镜像,将其冻结在原地。
“它们在读取我们。”沈清和倚靠在断裂的星河岩壁上,白大褂袖口已被暗红血渍浸透。他摘下碎裂的眼镜,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旧清明的眼睛。指尖在光谱仪上飞速敲击,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。“不是攻击,是采样——它们在收集我们对时间的执念。每一次回忆,都是向时间之河投石问路,而‘它’正在记录涟漪的形状。”
夏若初站在星河边缘,月光藤自她指尖刺入地表,迅速延展,织成一张动态捕捉网。藤蔓在星河之地中游走,感知着每一丝异常波动。忽然,第三根藤尖猛地转向东南,毫无预兆地穿透一面镜像胸口。那幻象未消,反而分解为银色光粒,悬浮空中,自行重组为一段不断旋转的赫尔墨斯方程——那是时间悖论的数学表达,每一个变量都对应一个被篡改的现实节点。
林悦儿闭眼,深吸一口气。她不再被动防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