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城的夜晚静谧得近乎诡异,整座城市浸没在苍白的月光中。卢修斯独自走在地下收藏室的长廊里,纯白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昏黄的壁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最终停在一排玻璃陈列柜前。他缓缓捧起那只纯白的马克杯,指腹小心翼翼地避开杯沿那抹淡红的唇印。维罗妮卡今早喝过的红茶似乎还残留着余温,他几乎能想象到她纤长的手指是如何优雅地握住杯柄的。
“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
他在心底无声地自问,灰蓝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。陈列柜的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——一丝不苟的深蓝色西装,永远端正的领结,还有那张连微笑弧度都经过精确计算的脸。
“一个完美的外交官?”
他突然嗤笑出声,笑声在空旷的收藏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,陶瓷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维罗妮卡时,她手套上镶嵌的珍珠。
目光扫过四周,每个玻璃柜都像一座精心打理的坟墓。左边第三个柜子里躺着半截断掉的琴弦,那是维罗妮卡演奏小提琴时意外崩断的;右侧的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支钢笔,笔帽上还残留着她指纹的温度;最中央的展示台里,一片黑色大衣纽扣被银丝缠绕固定,在射灯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。
“一个忠诚的追随者?”
指节突然发狠地收紧,杯中的残茶剧烈晃动。忠诚?这个词汇在他舌尖泛起苦涩。真正的追随者根本不需要这些可悲的收藏,不需要靠收集主人遗落的碎片来拼凑存在的意义。
钟声敲响午夜第十二下时,卢修斯站在镜前,金丝眼镜的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。那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上来,让他胸口发紧。
“一个病态的痴迷者?”
镜中的男人西装笔挺,红色的领带夹反射着冰冷的光。可当他凑近镜面时,却看见自己瞳孔深处跳动着危险的火焰。他猛地后退一步,皮鞋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不。”他抬手扶正微微歪斜的眼镜,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,“我只是……比其他人更懂得价值的衡量。”
收藏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,白色墙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。卢修斯走向最后一个空置的防弹玻璃柜,捧着马克杯的手指关节泛白。维罗妮卡今早漫不经心放下杯子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——她甚至没有多看这个杯子第二眼。
“女士是白玉城的核心。”他对着空荡荡的收藏室陈述,声音在密闭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响,“是秩序与力量的化身。”
丝绒衬垫承接住纯白的瓷杯,他调整了三次角度才满意。柜门合拢时气压密封装置发出“嘶”的轻响,像是某种无言的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