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更何况,”周琰放下酒爵,语气愈发低沉,“此番随扶苏公子返回咸阳,等待老夫的,是生是死,尚在两可之间。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,来与一个将死之人攀交情呢?”
苏齐闻言,心中微微一动。
他这些时日,确实也听闻不少巴郡的地方家族和官员,联名上书扶苏,请求严审周琰,罗列其与巴家勾结的种种罪状。
只是扶苏认为,周琰的最终处置,非他所能擅专,必须交由陛下圣裁。
因此,所有指控周琰的文书,都被扶苏留中不发,准备一并带回咸阳,交予嬴政定夺。
没想到,这周琰自己心里,倒是跟明镜似的。
苏齐看着周琰那张苍老而平静的脸,忽然觉得这老头也没那么可恶。
至少,他比那些翻脸不认人的墙头草,要坦荡一些。
“先生为何独独扶持巴家?”苏齐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周琰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,他伸出枯瘦的手指,依次指向宴会上的几处。
“苏先生请看,那位在扶苏公子身旁,言笑晏晏,频频敬酒的,乃是巴郡李氏的家主。李家原本是巴郡排名第二的望族,在巴家的打压下,这些年过得如履薄冰,产业凋零,岌岌可危。现如今巴家一倒,李家倒是第一个跳出来摇旗呐喊,摇身一变,又成了巴郡炙手可热的人物了。”
他又指了指在王贲身旁,正唾沫横飞,慷慨陈词的那个中年男子:“此人姓赵,乃是巴郡除了巴家之外,最大的盐井主人。他手中那几座盐井,虽然规模不如巴家的宏大,但胜在经营得当,每年产盐亦不在少数。巴家在时,他每年都要向巴家孝敬大笔钱财,才能保住那几口盐井。如今嘛,他怕是巴不得将巴家的盐井尽数吞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