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头到尾,都只有一个想法。
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。
可他留不住。
他什么都留不住……
承乾宫里只剩下三个人,除了晚余,就是紫苏和胡尽忠。
两个伤心欲绝的人,守着一个生无可恋的人。
偌大的宫殿,像一座空荡荡的坟墓。
这天夜里,晚余仍旧躺在床上等天亮,就像她白天躺在床上等天黑那样。
其实她等的不是天亮或天黑,她只是在等着死去。
她不想死在梦里,她想清晰地感受死亡。
她想知道,她的梨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什么感受。
她等啊等,死亡总是不来。
窗外风声呜咽,像是有人在哭泣。
起初她只是以为像人,后来再听,又觉得是真的有人在哭。
可这里除了她和紫苏胡尽忠,已经没有别人,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哭呢?
她不觉得恐怖,只觉得奇怪。
她费力地下了床,没有惊动睡在地铺上的紫苏,独自一人向外走去。
半弯下弦月冷清清挂在天际,照着院中尚未消融的积雪,也照出一个站在雪地里哀哀哭泣的身影。
“是谁?”晚余扶着廊柱问道,夜风穿透单薄的寝衣,让她险些站立不住。
那人顿时停止了哭泣,向她走过来:“娘娘,您怎么出来了?”
是胡尽忠。
晚余等着他走近,声音发颤地问他:“大晚上的,你哭什么?”
胡尽忠抹了一把眼泪,扶着她往回走:“夜里风寒,娘娘快回屋。”
紫苏被惊醒,举着烛台找出来,见晚余只穿着寝衣被胡尽忠扶回来,吓了一跳,连忙把烛台递给胡尽忠,自己去扶晚余:“娘娘,你这是去哪儿了?”
晚余没回答,被她扶着坐回到床上,又去问胡尽忠:“你哭什么?”
胡尽忠把烛台放下,跪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:“娘娘,奴才睡不着,奴才心里难受,奴才只要一闭上眼睛,就会想起小公主,奴才恨不能替公主去死……”
晚余怔愣地看着他,悲伤像寒风一样呼啸着从破了洞的心门灌进来,化作细小而密集的冰针,一寸一寸刺进她的血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