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她往后余生,真的要在那不见天日的宫墙内度过了吗?
帝王的恩宠就像浮云,今日飘在这个山头,明日又飘向那个山头。
而宫里的女人,不是在宫斗中死去,就是在宫墙内老去。
如今她二十来岁,青春尚有余温,祁让对她还有新鲜感。
再过十年,二十年,她青春不再,年华老去,一茬一茬的美人儿选进宫,祁让的新鲜感又能持续多久?
即便她真的生了皇子,也未必能平安长大,即便能平安长大,也未必能登上皇位。
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,从生下皇子的那一刻起,就要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无休止的斗争中。
她想想就觉得累。
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。
她这前二十年的人生,已经糟得不能再糟,烂得不能再烂,她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的活几年,过几年舒心的日子。
这样就算有一天老去,躺在病床上回顾一生,也有那么几年值得回忆的时光,而不是满满一生的遗憾。
眼泪悄然从腮边滑落,滴在书桌上。
她抬手抹了把脸,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回到床前。
床上的男人仍旧睡得深沉,那双总是染着冰霜的眸子紧闭着,锋利的剑眉,高挺的鼻梁,凉薄的唇,纵然在梦中,都是那样的冷峻威严。
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?”她痴痴地望着他,语气似幽似怨,又似一声轻叹。
祁让沉沉睡着,没有给她任何回应。
她默默脱下僧袍,又爬上床,掀开被子,钻进他怀里……
再漫长的夜终究会过去,次日一早,寺院的晨钟又准时敲响。
晚余起床用了早饭,喝了祁望让人送来的药,换上她自己的衣裳,和紫苏一起跟着祁让和徐清盏去了城里。
城中时疫扩散,许多不必要的店铺都不再营业,仅有一些卖日常用品的铺面和客栈饭庄还开着门。
祁让命当地官府在城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设了一个药棚,让人一天不间断地煎煮汤药,装在大木桶里,像施粥一样分发给城中所有居民。
另外又命官兵往城中熏艾草苍术,往各处井水河水中投放杀毒的药物,并严令居民无事不得外出,外出时必须用布巾遮挡口鼻,防止相互传染。
城中所有的大夫集中在几个施药点接诊,轻症和重症分开隔离,若有人不治身亡,尸身统一拉到城外焚烧,并给予家眷相应的银钱补贴。
加上徐清盏昨日在城中杀了几个哄抬药价的奸商,和趁火打劫的地头蛇,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,先前混乱的局面已经消失不见,居民问诊领药都按部就班,井然有序。